新学年刚刚开学不久,上午十点钟左右,萧逸云斜挎着黑色单肩包,正在学校附近的书店,目光在外国小说一栏搜索,寻找德国作家歌德《少年维特之烦恼》。
最后,他看见书架转弯的拐角放着最后一本。他伸手去取,另一只手已经提前到达。这是一只白嫩纤细的女子的手,手指涂着透明的指甲油,修长的指甲光洁透亮。
逸云目光从手上移开,他看见一个清秀脱俗姑娘,站在离他二三步距离。她一双秋水照人的眸子,透出淡蓝色婴儿明澈。
他有一种恍惚,感觉在哪儿见过,有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感。她被他瞅得有点羞涩,白皙脸颊晕出淡粉色的微笑,婴儿一样的眼里流出淡淡的惊慌。
他有点晕乎乎地说:“你也喜欢这本书?”
她点点头,一头黑色长发微微晃动,泛出波纹似光泽,俏脸的粉色加深了一层。
“给你吧,我就想翻翻,我带的钱不够。”她的声音柔和甜美,真是天使的声音,落到逸云的心头,溅起水花。
说完,她把书递给了逸云,转身离开了书店。萧逸云看着她清丽的背影,混在人来人往的街口,消失在人流中。他心突突地跳,像有一只手在弹拨心头一根弦,余音缭绕,绵绵不绝。
逸云用一只手按在胸口,医学生模式傻呆呆地自言自语:“我有点心率不齐了!”
他的目光落到另一只手中的书上,赶紧把书按在胸口,仿佛这书上还残留着姑娘手指余温残香,能够医治他一过性心率不齐。
他拿着刚买的书,慢悠悠向学校走去,任凭思绪千军万马,奔腾磅礴,不知去向。
今天是星期日,校园里人并不多。人行道上阔大的梧桐叶半黄半青,光从树缝里漏下来,地砖上,一块一块的光斑,像简笔画。
一阵风过,有落叶从空中飘落下来,半青半黄的叶子,落在地砖上,心有不甘地打着滚,慢慢臣服在逸云脚下。
他溜溜哒哒走着,想着刚刚遇见的姑娘,嘴角有一抹微笑慢慢扩展开来。
“老天真是有创造力,能够造出如此绝妙的人儿。”他暗暗赞叹,“能够遇见她,不知道我前生敲断了多少根木鱼!”
他心底有另一个按捺不住声音说:“要是还能够看见她,该有多好啊!”
忽然,他全身的血液被点着又瞬间冻住了,他又奇迹般的看见了那个美妙的身影。他呆在原地,有一瞬间的眩晕。人们说的心想事成,大概就是逸云此刻的心理状态!
他定了定神,大踏步赶过去,冒冒失失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她明显吃了一惊,像受惊的小鹿,神情一紧。看着逸云满面春风,她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粉着脸说:“原来是你!”
“你也是我们医大的?”逸云傻呆呆地问。
“是的,我是大二临床系的。你也是医大的?这么巧!”她脸上粉色又增添了一层。
“我叫萧逸云,研二临床系!”他微笑着说,伸出手。
“我是唐敏!”她脸上的粉色又加深了一层,犹犹豫豫地伸出自己的右手。
逸云握着这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有一种神思恍惚,脑子里理性的按钮强行按到红灯,他轻轻握了握,微微欠身,手掌摊开,小手像一条机灵的鱼儿,滑落到空气中。
“我看完了,借给你看,我怎么和你联系?”他从包里取出书,阳光地扬扬手。
“我每个周六去图书馆。”她澄澈的眼睛里倒影出他的影子。
“太好了,周六见。”他阳光明媚的笑着,扬扬手,倒退几步,转身离去。
她看着这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好像特别熟悉,特别亲切,恍惚间,有父亲的神似。她对自己的念头好笑,可能是和父亲相依为命的缘故,可能是对父亲的想念吧!她拢了拢头发,嘴角上扬,微微扩展。
萧逸云回到宿舍,洗了个澡,在灯下开始阅读《少年维特之烦恼》。
维特深刻的痛苦,深深震撼了他。维特被无望爱情折磨着,被现实生活困扰着,他陷入绝境。维特生性感性爱自由,对一切充满纯净幻想,他想在大自然中找到安宁,在爱情里找到心灵归宿,但是,现实中演绎的只有幻灭!最后,绝望的维特举枪瞄准了自己,结束了年轻的生命,写下一首青春悲歌。
青春为什么如此苦涩?她像一朵想向世界绽放的花朵,等待的却是一只攀折的无情之大手。
他阅读完,合上书,他感觉自己情绪和书中情绪无法合体。他心中充满早春新绿的欣喜,落满布谷鸟新啼的诗意,涨满春水音韵流转的欢愉。他的心啊,是一个小小旋转木马音乐盒,一触即发,流出美妙的歌声,弹出欢快的舞姿。
他必须要打开一个笔记本,他要今晚写诗,心中塞得满满的情绪,需要梳理。他觉得今天晚上,特别想写一首诗给自己,给今天的美丽相遇。
他不想在电脑上打字,他喜欢笔划在纸上的感觉,沙沙有声,像鞋子踩着雪地,留下声音和脚印一样留下文字和沙沙音韵。
他演绎纸和笔合奏,诗句就如同琴弓和琴弦流逸出的音符,落满了整个夜晚。
他的笔在纸上留下了一行一行诗句,像春天的新发的小树,郁郁葱葱的长满纸页。
相遇
你是太空远道而来的光
无边的黑夜,因为你闪亮
你是冬夜灶膛跳跃的火苗
我是瓦罐里寂寞冰晶,因为你重新奔放
我是门前半枯的胡杨
等你三月柔软的暖风
越过千山万壑 用你轻柔的手掌
拂落残冬遗存的霜雪
在你无声的注目里
我愿意为你发出绿色清唱
他写完,合上笔记本,眼里又浮现那粉色的微笑,他轻轻的,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他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闹钟,他希望自己有一种魔法,可以像调钟点指针一样,把时间调到星期六。他被自己傻念头逗笑了,他也是可以憨憨地傻,傻得无法对外人道。
他迷迷糊糊的睡了,他想明天也许在校园会遇见她,眼皮越来越沉,睡意终于把他征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