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烟火,一半清欢

坐在电脑前,窗外乘凉的人真多,纱幔挡着我的身体,而余光可以望向窗外,在等待渐黑的夜晚,桌上摆放着半瓶没喝完的凉山雪,屋内的灯光调到了暖色调,加湿器的水雾渐渐地萦绕开来。

楼下的路灯,渐渐地亮了,我起身去厨房冲了一杯咖啡,这是端午节前,一位读者从云南送的小粒苦咖啡,是那种中药的苦味,我会从柜子里拿出冰糖一颗一颗的放进咖啡杯里,用勺子搅拌,冰糖与杯壁会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会喝上一口,依旧无法掩盖那种独特的苦味。

很久很久不会写东西,我的灵感不知道是在那一天不见的,被退回的稿件积压在邮箱里,所有的回复如出一辙:抱歉,你的稿件未被采用。

我盘腿坐在窗台边,望着电脑,屏幕亮着,自然的重新打开邮箱,看着那一篇篇自认为极好的稿件,就像被遗弃在角落的小孩,看不到黎明的光。

2020年,一如既往的在深渊里挣扎,好似爬不起来似的,公众号运营不善,几乎与接广告的机会失之交臂,一向身体硬朗的母亲突然病了,那天给我电话求助,我在跟别人加班后夜宵,姐姐怪我只围着一份破工作团团转,不会顾及家庭的人生有何意思,我沉默不语,我无力反驳。

我意识到自己的颓废,我什么都干不了,也什么都说不清楚,什么都干不好似的,像一只带刺的刺猬,无时无刻在竖着尖刺防御,想法很多,好像都被人反驳的让我连解释的话都不想说,最近在我耳边常出现的词汇就是把“我认为”改成“你说的对”或者“别太直了,你要适应环境”,再或者你不是孩子了。

我总是表面的傻笑,内心好似又充满了抵触情绪,我带着一双眼睛望着,开始越发的沉默。前几天一个卖情趣用品的甲方找到我,他让我帮他写几篇文章帮忙宣传,一篇文章的价格高达1000块,我把资料认认真真从头看到尾,然后拒绝了,我难过得不是拒绝,而是好像生活从来不能如人所愿得让你一直做喜欢的事,而是我在听到人民币那一刻,甚至去看完资料,这已经说明我内心坚守的某种原则开始松动,但是我不想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喝完苦咖啡,我抱上电脑,走出那栋小楼,站在明晃晃街道,炎热的夜晚,好像格外的热闹,别人好像都是三三两两,我落寞地站在路灯下等朋友来接我,她说最近的我不快乐,负能量爆棚,她要带我放松放松,以前我最讨厌的去的地方,现在确是有点喜欢的地方,五光十色的光束把这孤寂的夜晚照射的色彩斑斓,一首首悠扬的民谣,会错乱我的思绪,我来酒吧不是喝酒,是来嗑瓜子和吃花生的,搞笑的事我很喜欢去敲别人的架子鼓,我却敲不出任何的节奏,但这一定是发泄情绪的好方式。

朋友老骂我:“你可不可以改变你的生活方式,这种灯光,你抱电脑来搞笑的吗?你的东西挣不了啥子钱,费时费脑没意思”我笑,在我家乡这个小地方谁会抱着电脑出现在酒吧,连抱着电脑出现在星巴克的人都少,所以我活该不被人理解,不被人懂,还挣不了啥钱。

哎!其实我不写文章的时候,也想用一种方式给关注我的人道一声晚安,但是写不出好文章的我就像在奔去见心爱之人的路上掉进泥坑里,看着满身淤泥狼狈不堪的样子,而这种样子犹如我的心情,没有好文章我连给别人讲,都是懦弱的小丑,毫无底气。

这些天刚好有充裕的时间,想写点什么,可能是生活太过于平淡,好像什么故事也没有,或者连内心的感悟也没有,我越来越麻木,是那种吵架都激不起情绪的感觉。

不知道是我年长了,还是圈子变窄了,越来越脱离生活的烟火气。有一度时间我曾羡慕有钱人,我总觉得他们就是喝一口水的时间,裤兜里都在不停的有款入账,而我们这样的人不工作,不源源不断地输出,好像连挣钱的资格都没有,而他们每天忙碌又充实,像一根被压到极限的弹簧,在无数电话和会议之间度过,至少有所价值,还会被认可。


渐渐地,当接触多了,我才知道有钱人的生活也有苦楚,我认识一个老总,前几年他说要跟朋友去西藏自驾,可到现在他还是那个熬到凌晨睡觉不敢关机的人,他每次请客吃一顿饭都要花费三千,却抽不出一个礼拜去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他最怕进医院,因为一次全身体检,足以让他吓掉半条命。


他常会说:“人这辈子钱挣不完,快乐才重要,他走到现在已经骑虎难下,身在江湖,身不由己”,是的,人的生命有长度,但是金钱和欲望没有彼岸。


酒吧老板是朋友的朋友,可能熟络了,或者是觉得我会写点故事,他总会给我透露点真话,像我们这种有些文艺的人而言,脑袋会自然幻化一些不切合场景的故事,比如老板是个有钱人,老板如何邂逅老板娘,老板的创业奋斗史,但其实故事并不是这样的,老板说:“其实他累,如果有很好的出路,他干嘛要出来开酒吧”。


我笑,我说:“如果能出来开酒吧,我还给别人打什么工”,他也笑,人吗?总是在羡慕着别人,而别人又在羡慕着自己。


他说:“别看这样一个小小的酒吧,一个人的力量开不起来,都是几个兄弟合伙开的,酒吧不比其他生意,都是朋友的朋友来照顾,不然这生意难?”他会拍拍自己圆鼓鼓的肚皮说:“你说我是个女人,孩子都要坠地,但是这肚子生又生不了,每天没完没了的捧场应酬,回家不是夜深人静,就是东边露出鱼肚白,老婆时不时还恼骚,撞上这疫情,啥都可以转成线上销售,我这酒吧怎么线上,难啊难,关门倒闭不欠债,我都烧高香,万一负载累累,这心态铁定崩”。


我懂,成年人没有那个活得光鲜华丽的,谁都在这复杂的社会寻找生存的技巧。

他的故事让我想起老赵,老赵有个很铁的朋友,那种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关系,问老赵借十万,老赵当时公司资金链早就断裂,只是谁都没说,一个人苦苦支撑,老赵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也没好意思把自己处境和朋友讲,只是说,十万一时间拿不出来,可以先给你两万救急。


他朋友非常生气的对他吼,我们20年的朋友,连十万块钱都不值,你堂堂一个开公司老板,不借就不借,拿两万块打发叫花子。


没几天,老赵就被发小朋友给拉黑,他在酒桌上喝了很多酒,大家都劝他,这样的朋友就算了,其实友谊并不是以认识时间长度来计算的,有些人就算认识也只是认识,算不上朋友。


老赵啥也没说,喝的乱醉,扶着墙角哇哇的吐,吐完后,他说,难过的并不是因为逝去一个朋友,而是难过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应该过得很好,那些所谓的朋友,只会吹捧,却从来不会安慰,在他们眼里他就应该是一个成功的赵总,应该是可以帮大家的赵总,很多次假装不经意把自己的处境透露一下,可是所有人都觉得他在开玩笑。

或许,人生本来就孤独,解救孤独的办法从来不是拥有很多人从你的世界路过,而是有一个人可以在你的心里常驻,可以看透你的脆弱,也可以温暖你的孤独,只可惜这世间知音难寻。

我现在特别不愿意去出席一些聚会,除了耍的特别好的,基本不去,因为累,新朋友需要从新开始了解,不懂你的人都会觉得你过得好,什么工作收入高,什么出书写作,什么会某种技能,当所有人开始恭维我,我就开始畏惧社交圈,其实很久以前我都不太爱说话,表达自己,由于市场行情不好,又地处在小城市,求生存是每个人的本能,我开始营销自己,无外乎以后路好走,挣钱的渠道能多点,时刻都给自己营造危机感。

可是别人不懂,我特别喜欢带我吃带我浪的这个朋友,她每次都会出其不意替我挡刀,那就得了吧,她只是文字农民工,根本不如那些朝九晚五的白领,她的穷困潦倒你们是没见过,如果有一天,她开始微商,开始拼命挣钱,开始不停写东西,开始游说你买这买那,帮忙,你们别吃惊,这才是她本来的死样,她文艺不起来的,没资本,没资本。

是的,没资本,其实,我特别的怕吹捧和恭维,因为有一天摔下来会很疼,写不出来会很丢人,因为毕竟没有行万里字,读万卷书。但是我这个朋友的话能让我看见地面的距离,那就是倒下后那种空无一人的感觉并不那么强烈,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


说白了,人这一辈所在追逐的幸福,说到底不过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活在这世间有懂自己的朋友三两足以,深夜有盏灯为你亮着,心里有个人是你的牵挂,不求这世界无风无雨阳光明媚,但求一室欢声笑语白头偕老。

2020年已过去一半,为自己所爱也为爱着自己的人,照顾好自己,这世上没有一份工作值得你去拼命,如果累了就慢一点,去南方看一次海,去北方看一场雪,去和朋友小酌几杯,去和喜欢的人促膝长谈,去跟对不起的人道个歉,不为别人只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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