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时光,恍若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上个世纪(1998年夏)我参加了当时的《辽宁青年》杂志社举办的“读书故事”征文活动,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以《书缘》为文章的标题,写了千来字的散文。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篇处女作竟然收录在当年的杂志增刊上。尤其让我激动的是,这篇小文得到编辑的青睐,被编排在该书的“读书故事”栏目之首。更让我难以忘怀的是,收到杂志社寄来的样刊同时,还收到一百元的汇款。就因为这篇文章,我还获得上级教育主管部门及本校共四百元奖励。要知道这五百元的稿费相当于当年近一个月工资。由此可见,当时的上级部门和学校对我的写作鼓励力度是多大啊!
可是,我并未因受到鼓励而将写作的爱好坚持下来,其主因是我这人向来有点懒散,再说,写完稿子,要修改和请教别人,之后,还要认认真真地将改好的文稿誊在专用稿纸上,装进信封,投递到邮政信箱里。这个写稿改稿投稿三部曲,显得有点繁琐,还能让人忍受,最让人不堪忍受的是,投稿后很长时间得不到任何信息的翘首以盼。因此,我就毅然决然放弃了再去写文投稿赚外快的念头了。
不过,这本收录了我小文的增刊,我当作心肝宝贝,敝帚自珍地将其收藏起来。
这本小书,随着我兜兜转转二十年,我还以为早已弄丢了。直到昨天,我在整理书柜中凌乱的书籍时,才发现这本封面泛黄,略显陈旧,且已破损的小册,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书柜的角落里。我如获至宝,用双手紧紧地捧在手上,再将它贴在胸口,好像失散多年的孩子,终于回到怀中。
我暗自庆幸,去年春遇上了简书,终于让我兑现了当年在文中发下“看样子,我这辈子再也离不开书了”的誓愿,尽管此“书”(简书)非彼“书”(教科书,因为那时我在小学执教),我想,自己现已拥有“可移动的图书馆”(简书),为何不将其文放在这“图书馆”中,作永久存放呢?
为了让简友能一睹当年小文《书缘》全貌,也为了永久的收藏,现将稚嫩的文字及标点符号用错处稍加改动,重新发布如下:
书 缘
我的家乡至今还保留着“抓周”的习俗,就是在孩子满周岁那天,摆上几桌筵席,接到请柬的亲戚朋友在这一天都来恭贺。大人把自己活泼可爱的孩子抱出来,让他抓桌子上早已摆好的书、算盘、笔之类的东西。据说孩子那天第一次抓上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将会与他一生有缘。听我母亲讲,在我周岁那天,我抓的第一个东西竟然是一本书。说来也真怪,打那以后,我对书有一种特别钟爱的感情。
记得我三四岁时,就喜欢上小人书。那时我们兄弟姐妹四人,都很小,而我年龄是最小的。哥哥姐姐很喜欢我,每天放学回家,都把在同学那里借来的小人书给我看。我总想据为己有,可是哥哥姐妹都只让我翻翻,就拿走了。为此我经常哭哭啼啼,吵着要父亲买小人书给我看。那时,我哪里知道家里穷,父亲和母亲起早摸黑干活挣工分养家糊口太不容易了。
7岁那年我上学了。那时经常有人到学校去收破胶纸、汽水瓶、破铜烂铁、废纸等。我一打听,那人原来是镇上一家废品站的收购员。于是,每天中午放学回家,我就提着篮子,到附近村庄的房前屋后拣这些废品,拿到镇上的那家废品站去买。这样日积月累,3年下来,我攒了20多块钱。我怀里揣着这来之不易的20多块钱,和哥哥一起到书店里,把柜台上摆放的《三国演义》《西游记》《杨家将》《岳飞传》等一系列小人书全部买了下来,共有100多本。
那时的书很便宜,特别是小人书更便宜,最贵的也不过两毛钱。我买回这些小人书,父亲和母亲都没有埋怨我。自从有这些小人书后,我一有空就津津有味地看这些小人书。这些小人书给我学写作文帮助很大,它培养了我的想象能力和写作能力。
天有不测风云。几年以后,我的那些心爱的小人书惨遭厄运,成为我终生的遗憾。
那是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夏天),狂风掀光了我家瓦屋上的瓦,屋里的东西全被雨水淋湿了,那些陪我度过快乐童年的小人书也未幸免。勤劳的母亲把这些小人书放在一堆柴火上烘烤,不小心让火烧个精光。
那时,我正在离家二十余里地的中学读书。当得知家里遭到暴风雨袭击时,我就心急如焚地请假赶回家。我回到家里,一见到父亲,就追问我的那些小人书放到哪儿去了。我那敦厚老实的父亲没有隐瞒事实真相,把小人书被毁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我听完,难过地哭了起来,毕竟这些小人书是我的心爱之物呀!为此,我好几天像失魂落魄的没精打采,人也瘦了许多。
又过了两年,我初中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县一中。那时,我是全村惟一的高中生,人们都夸我聪明,将来是一个读大学的料。我的父母也为我考上高中而高兴,因为我家祖祖辈辈都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在高中阶段的紧张学习中,我还是忙里偷闲,经常光顾县新华书店。当看到书店里摆放有新到的《水浒传》《西游记》《三国演义》《红楼梦》等书时,我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厚厚的中国四大古典文学名著买回来。于是,我省吃俭用,把一个学期节约下来的生活费都用来购买这四大名著。
年少轻狂的我,天真地认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心有所向,定能成功。因此,心中也充盈着一个当作家的梦想,像施耐庵、吴承恩、罗贯中、曹雪芹那样,也能写出流传千古的名著来。为了提高自己的写作技巧,我把主要精力放在这4本书上,放松了文化课的学习,结果那年高考我名落孙山。我想考上大学,到大学中文系深造的希望如同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我的心像刀割一样,回到家里,躲在房里偷偷地大哭一场。因为父亲和母亲以及哥哥姐姐,他们为了供我上高中,都没日没夜地干着农活。特别是哥哥姐姐仨为了我安心读书,都早已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成了大龄青年也无怨无悔。而现在我让他们一场欢喜落了空。我后悔自己不该不务正业,把一门心思用在那些曾给我带来快乐的四大名著上。
我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愧对父母和哥哥姐姐,于是,我决定把那些与考大学无关的书捆在一起,准备点一把火,将其烧个一干二净,以雪我未考上大学的耻辱。父亲得知此事,劝我说:“孩子,你一向爱书,怎么突然要烧书?书本身并没错啊!没考上大学,我又没怪你。再说,我和你妈妈年龄都这么大了,你哥哥姐姐也该成家了,你就回来做个帮手吧。”
听完父亲那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我一想也觉得是自己不对,于是放弃了焚书雪耻的唐突之举,就把那些捆好的书解开,再分门别类整理了一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柜里。
从此,我就和父母、哥哥、姐姐一块儿下地干活。劳动之余,我又捧起了书,因为我一天不看书,就像失落了什么东西似的。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由于我在劳动中从未停止过读书,我以前所学的知识一点也没荒废。5年前,村里小学的一位老教师退休了,要补充一名青年教师,学校决定通过考试择优录取。考试那天,有40名初高中毕业生参加,最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被聘为教师。
现在,我很热爱教书这个职业,看样子,我这辈子再也离不开书了。
1998.5.20作于小学
2018.2.20改稿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