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的昏天黑地。
神经系统被乙醇的极性分子一拳打晕。
街灯的昏黄均匀的涂夜的黑。
浓稠的填满我被酒精灼烧的胃。
周围是蜜蜂一样嗡嗡飞过的车流。
夜那么深重，我迷蒙的醉眼看不穿。
在这个完全内陆的城市，突然想起潮汐的声音。
鼻腔里就突然填满夜晚海沙的气味。
我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的踩着湿润的海沙。
月光勾勒出面前沙滩上一个凝固的庞然巨物。
我踉跄的摔到沙滩上。
彩虹一样发着光的呕吐物喷洒着流出。
混在退了潮的海水里，像五颜六色的荧光藻。
稍微清醒了一点。
湿润的沙粘在手上，那么冰冷，想把它甩掉却无比牢固。
膝盖把沙滩压出一个浅坑，水沾湿了小腿以下的裤子。
我浑浊的眼睛像前望。
那个庞然巨物像突兀延绵的小山。
又摇摇摆摆的走进几步。
是一头搁浅的鲸。
尸体冰冷堆积。巨大的身体压碎自己的骨骼。
我看着它藤壶遍布的身体。
一双小小的，麻木的眼睛。
鼓掌出来的皮肤下是恶臭的发酵气体。
月光温润它的形体。
竟然让我想到母亲。
在她病逝的那个夜晚，我酩酊大醉的昏死在街头。
余醉未消的剧烈疼痛里只看到她在清晨苍白冷冻的尸体。
已经僵硬了。连衣服都没法换。
皱纹和泡发的油脂。
就像眼前这头鲸。
它又像妻子温润的酮体。
她身上遍布的淤青。
是这一头衰老的哀求着的鲸。
而如今它已经死了。
如今它成为了一锅肉汤。一个诞生在海面上的灌汤包。
曾经它是舟。曾经它承载着海洋之重。它曾经是在冰山里洄游的舟。
我静静的靠着它隆起的身体。
等待清晨的海潮把我和它一起带进大海。
此刻我又成了舟。我被涨潮带离旱地。我终于成了舟。
亮光是太阳吗。隐没在海的深处。
隐约的晨光越来越近。
呼啸的晨浪冲走我的呕吐物，扬起风帆，洗刷我一身的酸臭？
亮光是舟。是向我驶来的方舟。我拥抱着那死鲸。一脚踏入新世界，一脚踏入死鲸无光的眼眸。
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漫天挥洒的是它化作甘露的尸水。
清晨的大街上洒满我和它的鲜活肠胃。
汽车鸣笛倒映出血液蜿蜒。
我在这红红的浪海里驶着一叶扁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