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瘫痪多年的表哥去了。我替表嫂舒了一口气,真的,这些年来嫂子真的太不容易了。
表哥走了也好,一了百了。反正活着也感受不到人世间的美好,只剩下冷言冷语。
我决定请假送一下他,他没瘫痪前,我俩还经常地在一起喝酒,那感情没得说。
可世事难料,有一天,他在采茶中突发脑梗,虽花了十多万,但没换来健康,余生只能在轮椅上不能言语、不能自理。
起初,我也会跟他开玩笑的,他也用“呵呵”的笑声来回应;有时候我也会跟他讲往事如烟,劝他战胜病魔,向往美好的未来。
住院回来之初,他也会配合表嫂做些康复训练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似乎放弃了。弄得表嫂卖力不讨好,恨铁不成钢。一个人信念崩塌之时,大概也只能是等待生命的终结了。
表哥走之前,有七八天没有进食了。其实,人活一辈子,大部分的人是饿死的,这个道理在母亲去世时,我就深有体会。生命就是这样的脆弱,无论曾经如何风光无限,充满着活力,当大限将至时,谁都无回天之力。
我准备了一些水果和零食,还有父母生前最爱的酒。父母在世时,我们仨经常把酒言欢,回忆苦日子,憧憬美好的未来。那场景湿了我的回忆;湿了我的双眼。父母慈祥的面孔一直在我面前闪现,让我的夜晚失眠。
我们基诺族不过清明节,只有村寨有人走时,送人的同时,也顺便给自家人的坟墓扫一扫。
去的路上,我思绪万千。父亲走了将近二十年,母亲也有十多年了。越靠近坟山,我的心越是心潮澎湃,想着父母若还在世那该多好。可这人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假如,孝敬宜早不宜迟,回想起来不懂事的当年,真想抽自己两耳光。
我行走在送人队伍里的最后一个,这样的时候越少,对人世间是越好的。可生老病死的规则,谁都无法改变。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表哥的棺材放入了墓穴,因为帮忙的人太多了,好多人插不上手,于是开始清理打扫自家祖坟。
恰逢雨季,草太深,又因为来的次数太少,我眼前一片迷茫,找不到父母的坟墓。当我看到侄子的身影时,我才锁定了目标和方向。因为嫂子跟我讲过,每次送人,侄子都会去扫祖坟,今天照例,愿有孝心的侄子一生幸福平安!
我和侄子砍着父母坟头周边的草,心里满是对先人的崇敬和思念。扫净墓碑前的杂物,摆上带去的祭品,说上心里话,求祥祈福。
跪拜好父母的坟头,我起身放眼四周。这场景,震撼到了我!坟山的草已夷为平地,各家的坟头显山露水,摆上了祭品,给先人们点的烟烟雾缭绕,满满的人间烟火,人世间的温暖。
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极其复杂。看着一脸虔诚地给先人们收拾坟头的人,我知道,有的人是真心延续孝心的;而有的人是因为之前的不孝来忏悔的。但我心里也明白,只要来扫墓,还是值得原谅的,至少他没有忘祖。
今天,送了表哥一程,也了了给父母扫墓的心愿,我全身心一阵轻松。觉得自己又可以挑战生活的一切困难了。心里暗想着,下次我也还会来的,并保证能准确无误地找到父母的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