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13年 冬至, 长江北岸 乌林
夜风斯斯拉拉的吹过,江边照明的火把忽明忽暗,江面上千艘战船用铁索相连,一眼望不到边际。风吹过,水面起了波澜,传来一阵阵丝丝磨磨的暗响,像远处传来进军的号角,仿佛预示着胜利即将到来。
曹操独自坐在营帐中,大战将至,他简直无法入睡。
他斜靠在铺了虎皮的宽大的椅背上,显得少许疲惫。七月南征以来,他势如破竹,取荆州,夺江陵,锐不可当,刘备已被他追的如丧家之犬,再一次躲到东吴孙权的帐下,那孙权,十八岁即位的江东之主,迅速平定了东吴,还被称为江东之虎,曹操摸了摸身下的虎皮,若不是这长江阻隔,他区区几万兵马如何阻挡我八十万大军。
营帐里红色蜡烛被烛光映的通红,蜡油滴下来,层层叠叠流在青铜的蜡台上,。夜风吹进来,空气中还有少许湿润,习惯了干冷北方气候的曹操不太喜欢南方的天气,不很冷,但是阴入骨髓,就像他许多的士兵一样,还没开战,就已经病倒了。一将功成万骨枯。 曹操暗想。如果,这一战成功,那么他数十年的南征北战都将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到时侯他要封赏三军,厚待死去战士们的家属。自打34岁起兵以来,21年了,他真的累了,他所有的激情与才华都投身与斗争。鲜血,角逐,背叛,权谋,刺杀,这一切构成了他的生活。生于乱世,他没的选择,不在斗争中崛起,就在斗争中消亡,那年少时忠君报国,匡扶社稷的梦想呢?曹操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也许,这一战之后,梦想就能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吧。
想到这里曹操不禁坐直了脊背,如不是大战在即,他真想一醉方休。可是,他突然觉得孤独,如我得了江东,自此谁与争锋?更与谁把酒言欢呢?
曹操不禁想起郭嘉,如若他在,会怎样规划这场战争呢?可叹出生入死的谋士,临终还定计助我夺取乌桓。只叹天妒英才,早早殒了郭嘉的性命。还有哪个陈宫,足智多谋,捉我放我,投我弃我,最终不肯归降与我,最后死在我的刀下。
曹操又想起袁绍,年少时的好友,曾几何时,他们鲜衣怒马,街井游玩。那时候是多么单纯快活啊,后来呢,他终于与袁绍为敌,八年前的官渡一战,他以少胜多,大败袁军。之后袁绍一病不起,七年的时间,曹操终于扫平了袁绍旧部,干掉了他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他又想起刘备,若生在盛世,也许刘备可以与他成为挚友知己。可以青梅煮酒,笑谈人生。可是如今呢,刘备听到他的消息,跑的比兔子还快,跑就跑吧,还有整整一城的百姓跟着他跑,曹操嘴角不禁掠过一丝冷笑。要这孱弱的仁义又有何用,要的是城池,要的是土地,是士卒,要的是这扫平千军的荡气回肠。
曹操扫了一眼案几,黄盖的降书还放在上面。他已阅读数次,并未发现破绽。黄盖,曹操并不怎么熟悉,不过他的投降犹如雪中送碳。前几日已收到黄盖的消息,随即带粮投诚。只要来了,自当以礼相待。曹操不禁想起大将典韦,忠心耿耿,却为自己而死。如若他在,自己还那么在意关羽的去留么?关羽,这更是曹操心中永远的痛啊,给他千金美女,给他华服良骑,却得不到他的心,一门心思去投奔那朝不保夕的大哥。
夜深了,离黄盖约定的时间更近了,曹操走出营帐,来到瞭望高台,月光下被风吹过的水面,泛起粼粼波光。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操不禁默默吟诵自己的诗句,对岸的灯火,影影若现,只要过得长江,江南的肥沃的土地,唾手可得,那时候再也没有孙权没有刘备,没有朋友,没有对手,枭雄注定是孤独的,从此有的是一方圣土,是万众归心。
夜更深了,江面悄悄泛起了东风,曹操不禁心下一沉,远处看到数十艘小船自对岸飞速驶来,是黄盖带了粮食来投诚了么?
可是黄盖带来的不是粮食而是数以万计的火把。一瞬间,连城一片的战船火光冲天,守船的士兵哀嚎遍野,江面被映照的犹如白日。曹操大脑此刻一片空白,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丞相,快逃啊!
曹操猛然惊醒了过来,迅速恢复了理智,他飞身上马,沿着江边小路一路飞奔而去。
之后好久曹操都没有闲暇孤独了, 他之后的心有千千结里又多了一个心结,哪个人的名字,叫周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