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个停留点,我都会找一棵最喜欢的树。然后每一天,我见到她,我望望她,一天天的日子,变得有些不一样。
有一天,我坐在前台,就这样望着我寻到的那棵树,越看越喜欢,真是想,我要是变成这么好看的一棵树就好了。
我要做一棵树,一棵大树。枝干粗壮,但不能是独立的主干,要从最开始就分枝,然后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起鼓着劲儿往上窜,等我们一起长高了,又分枝又长叶,那我们肯定比别的树更健壮。
我也不要是小小的叶子,长叶子嘛,还是至少得巴掌大才像样子,不然我那么多的绿,怎么装得下,怎么铺得开。颜色呢,也不要太浓,浓了不够清新可爱,最好是翠绿青鲜而又不亮眼浮浅,像梧桐树的新叶,颜色就刚刚好。当然,树的个头要高,至少得五六层楼高,不然怎么称得上是一棵健壮的大树。
好了,现在我是一棵大树了――其实就是我校区前面的那一棵。春天来了,我要开始施展魔法了。我的身体里能量涌动,四处流窜,我的芽要破壳而出、迎风而长了。“突突突”“砰砰砰”,一个舒服的夜里,夜色刚刚好,朦朦胧胧地依偎着我,就在此刻,我跃跃的心激动难眠,我的芽儿们“突突突”“砰砰砰”一股脑儿地一头扎了出来。生长,生长!舒展,舒展!再饱满一点,再强韧一点,再扩张一点!每一片叶子都呼喊着。“哗啦”一声,我的叶全都张开了美丽的手掌,在这无穷的世界里新生。沉醉地感受风,感受星光,感受云的浅眠与大地的呼啸。等待天亮,看看自己,再看看这天与地,然后,与世界为友。
风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要是风小一点,我就让风儿钻进我的怀抱里捉迷藏,我假装没有发现她,让她自己乐悠悠地闲逛,要是她觉得无聊了,像在走迷宫,我就摇一摇她身边的小巴掌吓她一吓,她准会“哈”地一声惊笑,又溜到另一处等着我再来逗她。她若是觉得我还算是一棵比较可爱的树,定会叫来许许多多的好朋友一起过来玩,她们结成队伍,乐淘淘地“呼”地一声冲过来,又“唰”地一声转过去,我爱这场惬意的嬉戏,跟着她们扬起我的小巴掌,呼啦呼啦地摇摆摇摆再落下,扬起、摇摆再落下。
若是狂风舞起来,那真是尤为妙极。最好是一个清凉而不清寒的黄昏,太阳给予大地最后一份安抚,人们错以为这白天的故事聊且结束,我却要开始狂舞起来。土地坚定,天空无限广阔,我枝繁叶茂,高大健壮,我立在路边,迎向狂卷而来的风,我的叶子先开始呼啸起来,接着,我的枝干也开始摇摆,“唰唰唰唰”,你们哪里知道,我正在大声地呼喊着“哇啊啊啊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多么的肆意畅快,多么的纵情淋漓,我是乘风而起的小巫女,我是狂妄而不可一世的少年,我的能量,我的生命,盈沛而张扬!我一个人在这黄昏的时刻狂舞!
有时候我也想,要不要开一朵花。要开花就开红色的花,灿烂而热烈,不要像玫瑰那样端着一副姿态,也不要像木棉那样刚强而板正,最好是像一朵石榴花,花形要更大一些,花萼就不要了,要有那层层叠叠随意舒展的花瓣,要亮得精神。
我开花,开一朵就好,不是为了给你们看,只是想要装点一下自己。在春末夏初的日子里,一朵灿烂的花,会不会让我多一些优雅与妩媚?每一个清晨醒来,想到自己多了一朵小花,我会不会窃窃地甜蜜一会儿,然后收敛收敛心性,佯装一幅Lady的姿态。你们从我的树下经过,哪里知道我心思里的百转千结。
我还不知道秋天什么时候来,不知道还有什么奇妙的事发生。但是我对每一天都很神往,有时候我抬头看天,看浅浅晕开的匀称的蓝,看团团连缀的柔软的白,我愉悦的遐思随着蓝色一点一点柔柔地铺开,伸展;我欢悦的甜蜜一点一点裹进洁白的云团,舒展。有时候,我低头看地,看见你们脚步沉沉,你们不懂我,也不懂我头上的云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