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非常相信爱情友情的人。
三年前,我有一个特别要好的闺蜜,我心情不好她安慰我,不用我告诉她事情她好像一直都在我身边一样。那时候,我相信灵魂,我觉得茫茫人海我们注定要找到对方。我觉得全世界塌了都不要紧,她是我心里的光,是我投影在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可是故事有后来。
两年前,我是一个和男朋友吵架和好无限循环、为着自己不如人焦虑又难过的傻姑娘。那时候,我觉得七十岁了我们还会在一起,他会背着我走过他家路口的小桥,累得一身汗,而我看着他眼镜滑到鼻子半腰的感觉笑得乱颤。我写着“从十七岁走到七十岁,从荒原走到花海”。
后来故事有可是。
一年前,我跑材料跑手续跑得焦头烂额,还挪出了大把精力来编织着一场空欢喜,奋不顾身。那时候,我觉得他总有一天会明白,他总有一天会回来。他会说,心情不好。我说,十分钟到。操场上就多了两个或走着或坐着的傻子,聊着不知所云的话题,心情被星空一点一点照亮。
可是故事没有后来。
虽然那么多后来,那么多可是,我始终觉得感情是圣洁的东西,是这个世界真善美的集合和根源,它应该是永恒的和唯一的,是最值得欲求的东西,无论是灵魂伴侣也好,爱情也好。我只是还没有遇到,而他们只是一些不相信这些的可怜人。
半年前,异国他乡,不死不活的爱情残骸阴魂不散,让人抓狂。我觉得自己被捆绑在几个街区大的市中心,被捆绑在那栋大楼,被捆绑在只够放一张床一张桌子的小房间里。情绪每每在房间里膨胀,像失去领导又失去阵地的士兵,失去指望,横冲乱撞。基友总是陪我聊到睡着,我们互相嘲笑着单身狗的生活,还约定后谈恋爱的那个人请吃饭。
我还没回来,他就找到了女神。
我一度觉得他们特别幸运,在感情的尾巴上不知去向时总有人来救他们。不知去向的感觉很糟糕,像是在偏远的平原或西部荒原的高速公路上迷路,长长的路蔓延得仿佛没有尽头,很远很远的前方有一辆车永远在你的视线里,除此之外空空如也。你已经习惯了在这里徒步,走远远的没有尽头的路,你偶尔蹲在路边,举目四望不再会放声大哭。
我也不是觉得这样的旅行不好,我只是累了,想搭个车离开。突然被丢在这里,视野里的那辆车会不时停下来等你,他甚至和你说话,他甚至给你讲个笑话逗你开怀,可是他就是不会带你离开。你伸伸手准备打开车门上车了,他绝尘而去。于是你真的想离开了,尤其在脚很累很累的时候,毕竟希望不是太阳,可以每天升起落下不知疲倦。
可是我不能随便搭一个车,如果明知不顺路之后还得下来,又何必上车。
其实,如果视野里的车完完全全消失了,我也可以很安心地走,认真欣赏着路边的草和山丘起伏的弧线,享受不多的风景并怡然自得。可是目前这样的状况,却很是让人尴尬。
我想啊,无非是自己的幻想和欲望扯着自己,不甘心被落下,又不忍心离开。我一会觉得自己喜欢这个人,我一会又觉得自己喜欢那个人,哪个人才是真爱呢,又或者都不是。据说,世界上和你合适的人有很多很多个。
那爱情说到底是什么呢。我开始困惑,开始怀疑。
这几天看的书都有点不知所云,平静的故事,简单的情节,没有明显的结局,把生活平铺直叙而后不了了之。《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小王子》。《小王子》大概还好一些。
《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真的是一本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怎么看懂的书,但是里面和书名同名的那篇却看得我印象深刻,甚至有点压抑。
梅尔说:“有时,我很难接受我爱过我第一任妻子这个事实,但我爱过。我知道我爱过。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我爱我前妻胜过爱我的生命。但现在我从心里恨透了她。我真的是这样。你们对此作何解释?那个爱情怎么了?它到底出了什么毛病,这是我想知道的。我希望有个人能告诉我。
“你们因爱而发光。但是你们在相遇之前也曾爱过别人。你们也都曾结过婚,像我们一样。甚至在这之前,你们可能还爱过其他的人。特瑞和我在一块儿五年了,结婚也四年了。可怕的事情,可怕的事情是——请原谅我这么说——但假如明天我们俩有谁出了事,我想另一个,另一个人会伤心一会儿。你们知道,但很快,活着的一方就会跑出去,再次恋爱,用不了多久就会另有新欢。所有这些,所有这些我们谈论的爱情,只不过是一种记忆罢了。甚至可能连记忆都不是。我错了吗?我说得太离谱了吗?如果你们认为我错了,我希望你们立刻给我指出来。我想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什么也不清楚,我率先承认这一点。”
我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或者说一下长大的感觉,从少年的世界被推入成人世界,被迫地不情愿地却真实地看到蜘蛛只是丑陋的动物,不会有蜘蛛侠在城市角落里喷着蜘蛛丝拯救世界。
他关于爱情只是一种记忆的说法深深刺痛了我,我难过,不是因为我没有拥有爱情,而是爱情沦为一种可以忘却可以篡改可以过去的记忆,从神圣的宝座一落千丈,王冠摔得变形开裂,劣质的珠子散落一地。并且我居然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我想起基友和我说其前女友,我还在习惯性地安慰他let it go,他却矢口否认。他说不是忘不掉,想起她心里也没有什么波澜了,觉得恨她,而恨她这件事情让他自己觉得很糟糕,他问我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不记得当时说了什么,我觉得自己应该什么也说不出吧。
我记得几个月前室友和我说过,她一有机会就和男朋友出去旅游。她说她觉得爱情就是记忆的累积,不然分手的时候为什么难过,就是因为舍不得回忆,因此要多制造回忆,这样爱情就能更加牢靠。我当时不以为然,我觉得这根本不是爱情啊。
我当时和她说,爱情的对象一定要是你最喜欢的人,一定要两个人对等地都最喜欢对方才可以,有一方不是最喜欢另一方都不叫爱情。她问我怎么定义最喜欢。我说,就是比喜欢其他人都喜欢,是自己能够达到的最高程度的喜欢,并愿意为对方付出。喜欢不是看对方条件不错,而是喜欢这个人的方方面面,说到底就是得有感觉,最有感觉。也许一个人就是比较平静,不容易对别人产生感情和感觉,他的喜欢没有另一方对他的喜欢深,但只要他对这个人的喜欢相比他对其他人都要高得多就好了。我对自己的爱情观骄傲满满。
就好像,我一直以为自己和前男友恋爱,基友和他前女友的恋爱是爱情,他和他现女友的不算,而我就算和之前那个男生在一起了也不算。我以为我对爱情和恋爱是有区分的,我以为我喜欢的而不是还不错的就是爱情。
可是,如果不是自己付出这么多,如果不是那么多文字那么多心酸,如果不是自以为是的个人英雄主义泛滥,我会那么喜欢那个男生么?
喜欢说到底,又是那么不靠谱的东西。它和你的付出相关,和你的伤痛相关,还涉及着其他各种奇怪的和存在感相关的因素。“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是权衡利弊。”也许爱情、喜欢从来都没有我想的那么圣洁和伟大。我爱一个人的长相,我爱一个人的笑容,我爱一个人的性格,我爱一个人的金钱,说起来长相、金钱、笑容、性格又有什么区别呢,本来都是相互关联相互作用的人的组成部分。好像,这些让我神魂颠倒的因素叠加起来,给情绪充值冲到满格,使你自己觉得你对一个人是很高的喜欢,从而应该是爱情了,你遮住自己的眼睛,只看见满格的情绪。可是外在因素随着时间改变,情绪指数开始一落千丈,你开始给自己找理由,你开始努力维持自己的喜欢,你不愿意变成一个见异思迁或者善变的人,你遮住自己的眼睛,假装看不见忽上忽下变来变去的感情。盲目,继而愚蠢。
我并不是不相信没有好的爱情,我的朋友中有一些正如胶似漆地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我承认他们是真心相爱的。
就是你一直奉为神明的东西,你发现它不过在装腔作势,我觉得受骗了。
恩,我觉得自己被爱情这个狡诈的家伙给骗了。
可是我知道,将来某一天,我还是会喜欢上某个人,依然在感情里奋不顾身,依然付出、得到,类似爱情。幸福将我包围,我也许还是会想着,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哎,转头看看吧,爱情哼着小曲,穿过大街,走过小巷,转而贴着墙壁躲在拐角里看着你偷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