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乔惠没有想到,两年之后,她会再次来到南方,来到这座城。
这里的天空还是那么蓝,柔柔软软的云看起来像棉花糖一样,让人好想大咬一口,微微的阳光洒在大树的枝头,这种舒服的感觉容易让人沦陷。乔惠看着窗外,出了神。
得知自己要来南方出差,负责公司一个大项目,乔惠有种说不出口的心情。
是喜悦吗?是啊,努力工作了两年,一步步向上,到今天老板终于把这个大项目交给她,简直可以欣喜若狂。是啊,她也在这座城市上了四年大学,熟悉的空气熟悉的街道,简直就是地利人和。
可,这座城市,也藏着她难以忘怀的过往。
在感情里,乔惠是一个深情的人,同时也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大学毕业后的这两年,她逃离似的想要忘记这座城,忘记在这里有关他的一切。其实,想要忘记,并不是因为回忆太伤,相反,是回忆太美好,过于感性的她无法承受这种失去带来的落差。
于是她每天不是加班加班,就是读书读书、健身健身,一刻也不让自己闲下来。她认为这样紧凑的日子,可以帮她去遗忘。
也许是时间太慢,这出神的时候,想的还是他——严斌。
02
乔惠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家书店,叫做沐心书店。“沐人为心,沐心为性”。这是一个乔惠喜欢的店名。
“大家好,我叫严斌,严谨的严,文武双全的斌。很高兴参加本期书友会,希望和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
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乔惠就心动了。是那种清澈明晰的音色,非要形容一下是什么感觉的话,乔惠只能说,就像吃薯片一样,脆脆的,一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了。
两个小时的分享交流很快过去,结束的时候沐心老板让大家都留了手机号码和地址,说方便联系。乔惠也留了。她预感还能再次见到严斌。
出了书店,乔惠心满意足地向公交站走去。
“惠子,惠子,你回学校吗?”身后一阵声音追上来,是在叫她,惠子是她的笔名,朋友们也都会这么叫她。
乔惠转过头,“严斌?”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像叫老朋友一样。此时严斌已经追到了她眼前,高高的身材,原来他站起身足足高了乔惠一个头不止,还冲她扬着大大的笑。
“是啊很巧,我看到你留的地址,我们是一个大学的,介不介意一起回去啊?”
这清清的声音让乔惠无法拒绝,何况她也不想拒绝。
“好啊。”
傍晚的天空很美,几缕红霞覆着白云。路上的车子走的很缓慢,好像也在享受着这醉人的黄昏。
“你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参加书友会吗?我觉得今天挺有意思的,思想火花的碰撞。”严斌津津乐道。
“是啊,之前没来过沐心。我很喜欢参加书友会,觉得每次都会有惊喜。”乔惠说着,有些得意。就像这次的惊喜,是听到严斌那好听的声音。
“哎哟,那看来还是文艺女青年啊,哈哈哈。”严斌打趣她。
“不敢当不敢当。”乔惠也笑了,做一抱拳状,“在下更喜欢当女侠,仗剑走天涯。”
说着两个人都笑了。下午书会的主题就是“江湖中颠沛流离的无名侠客”,接着两个人继续说起了金庸,说起他的义薄云天的萧峰、放浪不羁的令狐冲……
一路上他们聊得很愉快,从古装武侠到外国文学,从兴趣爱好到年级专业。严斌与她一样,都是大二的学生。乔惠发现自己好像许久没有同别人这么畅快地聊天了,并且与对方还只是第一次见面。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她决定继续下去。
回到学校时已是晚饭时间。
“要不要一起去吃面?”
乔惠没想到,严斌与她居然同时问出这句话,还一字不差,语气的调调都相似到惊人,轻快中带着期待。
“走!”就像同道中人的豪气,说走就走。
不知道严斌怎么想,但在乔惠看来,说走就走的此刻,他们的关系变得那么自然又那么突然,让她心生怀疑,可又措不及防。
03
去哪家面馆是严斌决定的,就在学校的后街,叫做天南地北面馆。
“欣姐姐,帮我要两碗面。”严斌进门就用他那好听的声音对店里的姐姐笑着说。
“是严斌呀,你远哥上午还掐指一算,说你今天会来。不过,他没算到你带了女同学哦。欢迎欢迎。”这个姐姐的笑容看起来很舒服。
严斌笑了笑,惠子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妥,没有说话,她注意到了墙上挂着的“天南地北,我心相随”。觉得很有意思。
吃完要走的时候,姐姐对严斌说:“你远哥还惦记着要和你喝一杯呢,不过刚刚又和老同学出去了。下次你们再一起来噢。”
“好啊。不过远哥今天也是,怎么留姐姐你一人在店里忙呢,我见着他就帮你教训教训。”严斌像猴孩子一样说道。
乔惠觉得很有意思。和姐姐说了再见之后,她忍不住问严斌和欣姐姐还有她口中的远哥是什么关系。还有那句“天南地北,我心相随”。
“嘿嘿,有眼光。这可是一个动人的故事啊。你想知道吗?”没想严斌开始吊乔惠的胃口。
“当然啦。我能感觉到,一定很有意思,快给我说说。”乔惠完全经不住被别人吊胃口。
“这个嘛,我得考虑考虑。因为目前为止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完完整整知道这个故事的人,我得保持这种神秘而又满足的感觉。”
严斌的故作神秘成功惹到乔惠的好奇心。
“我用一个故事换你一个故事!”
“成交!”
乔惠对这个交易兴致极高。严斌也表示满怀期待。他们约在下周末,还是沐心书店。
04
那个星期仿佛很长,乔惠记不清她是如何度过的,心心念念那个故事或者心心念念那个声音那个人?
到了周末,他们如约在沐心相见。乔惠一点也想不起来那天他们还聊了什么,她只记得严斌轻轻的讲完那个故事之后,她为远哥和欣姐姐的情谊感动得一塌糊涂。
那天傍晚,夕阳像新娘一样美丽,严斌牵起她的手,说愿意讲一辈子故事给她听。
乔惠抬头,看见严斌眼睛里的光,许久后说出:“好啊。”
也许所谓的一见倾心,再见钟情,就可以用来形容她与严斌,尽管是第二次见面,他牵她手的那瞬间,一切都是暖暖的。
所以,乔惠此后的大学生涯,都是严斌相伴左右。他用那个动人的声音讲了许许多多的故事,古今中外,相遇别离,轰轰烈烈,平平淡淡…乔惠觉得她会永远听不够,他也会永远讲不够…可…
05
思绪至此,乔惠不禁失声,那些故事的角色一个一个浮现在脑海中,或喜或悲此刻都化作思念的情愫,而讲故事的那个声音不断萦绕在耳边。
为什么要分离,为什么那时她负气离去,一点机会也不给他留?
为什么要分离,为什么那时他犹豫不决,一句挽留也不曾说出口?
两年后的今天,她骗不了自己,乔惠始终没有放下,来到这座有他在的城市,思念更像脱缰的野马,每吸的一口空气都像有他的气息,无法抑制。
她掏出手机,心乱如麻,想见的心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
终于,她发了一条短信:五点,沐心书店,见吗?
发完,乔惠纠得紧紧的心放松了一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遵从内心的决定。
“我在这里等你。”严斌回她。
收到这条短信,乔惠几近雀跃,仿佛这两年的分离不曾存在。此时她忘却了那些想要遗忘的日日夜夜,化了一个简单的妆,她想严斌应该会喜欢。
开车到达沐心,正好五点。沐心熟悉的氛围让她的内心既平静又激动。
看到了,那个熟悉不过的背影,乔惠轻轻推开活动室的门,剩下的空位刚好是他的正后座。越是走近心跳的越快,乔惠暗心庆幸不是坐在他的正前方,否则自己一定很不自然。
“下面有请我们今天最后的一位朋友,有请严斌先生为我们分享他阅读的《偷影子的人》。”
一听到他的名字,乔惠感觉她全身的每块肌肉都绷紧了。前座的他轻轻起身,带着自信的微笑上台。
“大家好,我是严斌。今天选这本《偷影子的人》其实是临时决定的,在分享会开始之前,一位对我而言重要的人约我在这里见面,所以希望她可以听到我这次的分享。”
乔惠认真地听着,严斌也发现了她,灼热的目光对视,乔惠看出他更加笃定的眼神。最后他说:
“原来这天下,若你用尽一生寻找,长剑诗书,皆不会负。我愿用余生,去做你的影子,保护你,宠爱你,愿你也带走我的心。惠子,好吗?”
“惠子,好吗?”说完这句话,活动室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移向了乔惠。
乔惠脑海一片空白,耳边是那个声音在重复刚刚的话,她缓缓起身,已经看不见其他人的目光,只是看着严斌,说:
“原来这天下,若你用尽一生寻找,长剑诗书,皆不会负。你愿用余生宠我,我愿,如你所愿。”
好像早已经安排好一样,两人会心对视,活动室响起了阵阵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