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比我大十多岁，懂事以来，反正我记得最怕的就是大哥。父亲走后，大哥没有犹豫，把我们的家撑了下来。

记得上中学的时候，家里可以说是经常揭不开锅。那时的愿望就是把肚子填饱，没有多少要求，记得经常上课的时候，每次思考问题，头就会开始疼起来，那种疼痛至今难以忘记。回去的路上，总是不敢说，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橱柜，看看有没有吃的。

那个时候一家人就哥一个劳动力，母亲年迈，姐身体不好，侄子小，大嫂需要照顾他，我还在上学。总记得那个时候，经常见不到哥。听母亲说，哥在做水果生意，每天早早的起来，去集市找个好摊位；为了多卖一些，晚上很晚才回来。

平时，没事的时候，我们总是看着电视，等着哥回来。也许，就这样，慢慢的成为了一种习惯。每天晚上，当别人已经休息，而我们还在悄悄的等着，等着哥回来。那是一种希望，更是一种牵挂。

忘不了那段时光，听到急促促的敲门声，母亲总是匆匆的出去，给哥开门，忙碌了一天的哥哥，总是会笑着说着当天发生的种种故事：今天老李帮我看了一会摊位，明天老张帮我介绍了几个买水果的，一个人都买十几斤呢，多亏了老张，哪天得好好的请他吃上一顿。我瞪着眼睛，仔细的听着集市上的故事，有时母亲和大嫂劝哥少说点，快点吃饭，不然都凉了，大哥这才作罢。

有时，生意好些了，大哥晚上总是会从集市上给我们捎些东西。更多的时候，是家里的柴米油盐，但有时，哥知道我念书，所以经常少一些钢笔本子之类的东西。我觉得很高兴，拿着哥买的东西，感觉又体面又骄傲。体面的是文具盒里没有几个像样的文具，骄傲的是我有大哥，大哥送给我的，我定当高兴。

后来，我读了大学，大哥高兴坏了。他把我叫到跟前，塞给我一把钱，说：“以后好好的读书，在外面不比在家，到处需要花钱，多捎点钱，别不舍的吃。”我说不要，他应塞到我口袋里。然后打开衣柜，说：“买了几件毛衣，穿着不合适，你来试试。合适就带上。”我说不用了，自己有衣服穿。也许没有比哥更了解我的了。我的衣服，很多都是旧的，没有几件好衣服。而如今，正好哥有几件毛衣。我拿了试试，正好。哥笑了，那就带上。

后来，听大嫂说：“你哥整年没有买过衣服，年底了，准备给他买两件，他不让，非得要自己去买。他买的衣服是按照你的个子来买的，穿着太大了，就给你留着了。”我听了之后，久久的站在那里，似乎恍然大悟，却又无语凝噎……

再后来，我谈了恋爱。我没有和大哥说，开始也没和母亲说。只是觉得这是自己的事情。自己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处理。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没有人知道这个事情。

后来，时间长了，和家人说了。大哥知道这个事情后，把我叫过来，看了一会说：“听说你处对象了，是不是真的？”我点了点头。

“那现在处的怎么样了？”我抬头看看大哥，没有说话。

哥看了我一会，说：”兄弟，不是反对你处对象，而是我们的条件暂时不允许啊。你知道，你都毕业两年了，可是攒了多少钱了？你处对象肯定要面对结婚，女孩不错，各方面都好，可是谈到结婚，咱们没有房子，也没有彩礼钱，人家会愿意吗？退一步说，人家什么都不要，可是咱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啊？你忍心看着她跟着咱们过苦日子吗？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没有吭声。

哥接着说：“处对象可以，至少现在不是时候啊。先干几年，咱们攒点钱，到时我再找亲戚邻居借点，咱们不管和谁处，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啊。你说呢？”

我始终没有吭声，但在我的心里，已经有了选择，大哥说的都在理，只是内心深处有了一种深深的愧疚感。

眨眼，几年过去了。在我心里，很多往事仿佛就在昨天，可是我知道， 很多东西错多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一个人闲暇的时候，喜欢看书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偶尔一次看到书里的一段话：“曾经，我谈过一次恋爱，分手的理由是我不够有钱；后来，我努力挣钱，却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人……”看着看着，让我情不自禁的差点哭出声来。

也许，当初自己的选择是错的。

过年回家，一家人聚餐自己喝多了，不知不觉想起了过去，就和哥抱怨：“当初要是不和她分开就好了，说不准就好了。”哥又看我一会，说：“好吧，都怪我。”

听了之后，自己心里沾沾自喜，仿佛是有了些安慰。

一次，陪侄子玩的时候，我随口问了句：“你们在外地过得好不好啊？”侄子说：“叔，不好，我爸都累病了，平时吃药扛着干活。工地活少了，就去到处找零工。我妈吵他让他歇歇，他说多挣点，以后要给小叔你买房子呢。“

我被侄子的话震住了，童言无邪，童言质朴，童言真实。

侄子的话敲醒了沉睡的我，仿佛一直以来我都在梦里。不，是我太过于自私。

我问侄子：“你爸呢？”

侄子说：“去前院了。”

我说你自己玩一会，我有点事，径直走向去前院的路上。一路上在心里一直重复几个字：对不起，大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