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河紫与维维安走在回去的路上。
维维安走在前面,踩着石砖上的花纹一蹦一跳。车河紫则慢吞吞走在后面,耷拉脑袋,长鬓无精打采地晃着。
“哎呀!我说!”维维安双手背后,笑眯眯跑到她面前,“这不是你的错!别再胡思乱想啦!要在人间吃得开,首先脸皮就不能太薄!”
“嗯……”车河紫无精打采地回答。
“对了,我给你好好介绍这座城市吧?你之前被绑架来绑架去,根本没有机会好好观赏。”小男孩拉住车河紫的手,脸上扬起笑靥,“来,你想去哪边?逛街?还是看景?维维安我保证尽地主之谊,带你去全市最好的地方!”
“我……”车河紫闻言沉思,最后她一拍手,“我想去新城区的杂货铺,就是锡奴开的那家。”
“诶嘿!那边糖果特别有名呢!”闻言维维安也来了劲,“我带你抄个近路,咱快走吧!”
见车河紫还是提不起兴致,维维安只好老气横秋地双手背后开导她:“其实,很多付丧神并不在乎人类的生死。像海柳与步摇她们,相比之下真的就是天使啊!你恨他们也很正常。”
“不。我是担心,这次的卡片没有送完,他们要是饿肚子该怎么办。”
车河紫喃喃。
维维安一愣,随即爆出大笑:“哈哈哈!你就别担心啦!以灵已经浸润城市的每个角落,他们一日三餐里的以灵含量足够了,你送的只算零食!”
闻言,车河紫失落的脸上恢复些许光彩。
“你不恨他们么?”维维安似乎有些不甘心地追问,“他们这样对你,你居然还担心他们能不能吃饱。”
“我的朋友们之前和我说过,任何事情都有原因。所以比起怨恨他们,我更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怨恨我们。”
车河紫停下步伐,目光坚定。走在前面的维维安也随之停下,双手插兜转头看她。
微风刮起两人的发梢与衣摆。金黄的银杏叶在半空飘荡。
“那你有思路么?”维维安漫不经心,从兜里拿出糖果。
“付丧神们告诉我,在锡奴家的杂货铺里有一个档案室,我想去那里看看。”
车河紫说。
维维安听罢,闭上眼睛,嘴角上扬。
这个小男孩虽然年纪轻轻,却懂的很多。因此她不打算隐瞒什么。从初次见面开始,车河紫觉就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让自己不由得与他亲近起来。
而事后想来,这种气息不像是付丧神,更像是——
“行啊。咱本来不就打算去么。”谁知维维安耸耸肩,似乎毫不意外。
“你知道那个档案室?”车河紫惊讶。她以为这是付丧神的内部情报。
“哎呀,人不可貌相嘛。”维维安笑眯眯凑过来,“别看我这么小,这城里面的事情我全都知道!谁让我和付丧神关系好呢。你去老城区邻里问问,谁不知道神童维维安的大名!”
“好吧。”车河紫没有多疑。
“不信?那你看好了。”维维安指指路边一个其貌不扬的车站,“这里因为有白色的亭子,又称白亭车站,是老城区幸存的第一批车站,已经有百年历史了!这里还发生过凄美的爱情故事,可是游客们的打卡圣地!”
接着他右手一挥,小到路面地砖的材质规格,大到路旁老屋的历史变迁,环环相扣,无所不包。
等他机关枪般说完,车河紫已经目瞪口呆。
介绍一圈后,维维安清清嗓子,打个响指:“还有什么问题么?”
“维维安,你一定非常喜欢这座城市。”
回过神后,车河紫由衷感叹。
“算是吧。毕竟这座城市给我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我太爱这里了。”末了,维维安微笑喃喃,“我愿意为守护这里付出一切。”
“像你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可以去竞选市长啊!”车河紫之前从林下那边听到不少新词,此刻兴冲冲建议。
维维安只是笑而不语。
“我想去档案室,看看三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付丧神这么讨厌人类。”一路走着,女孩的心情也逐渐好起来。毫无防备的她自言自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对了!你对档案室熟悉么?里面该不会有云端们的记载吧!他们明明没有做什么坏事,当地人却称呼他们恶鬼……”
这时,她猛然瞥见维维安的笑脸荡然无存。但仅仅一秒后,他再次露齿大笑,双颊的雀斑也在抖动:“哈哈哈!看不出来你还挺念旧!想当考古学家嘛?那里可不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该在意的地方。”
车河紫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因为我觉得很重要。那些惨剧虽然过去多年,但必须要有人铭记它们。”她挥舞双手解释着,以为对方没有听懂。她又想起想起百索回忆里那些三十年前去世的女孩,心中涌起悸动。
“哈!你刚刚也看到了!历史这种东西嘛,作为个人谈资或者收藏品就行了,”维维安摇摇头,“认真你就输了。而且就算你能记住过去,也无法改变什么。”
看来他并不赞同。
“或许你是对的。我记得那晚,避役也这么说。就算知道林惜姐姐的过去,也不能让她死而复生。”车河紫没有退让,“但我隐约觉得,就算如此,过去的事情也绝对不能遗忘。如果就这样忘记了,那些牺牲者……该有多可怜啊。”
“你还是太年轻啦。”维维安又从卫衣口袋掏出雪饼,悠闲撕开包装。此刻他正好站在树荫下,双眼便埋没至阴影里,“那如果我告诉你,历史是可以被篡改的,你会怎么想?”
“篡、篡改?”车河紫接瞪大眼睛,“可你不是说,历史乃过去之事,我们是无法改变的吗?”
闻言,维维安噗嗤一声笑出来:“对了,等会你想吃什么?”
“可我……”
疾风扑面,车河紫没有说完。随即满眼银杏叶袭来,裹挟两人,也遮住维维安神秘莫测的笑脸。
话音未落,眼前一亮,他们已经站至店前。新城区阳光明媚,乌云还没有覆盖到这里。
背后街道车水马龙,鸣笛响彻耳畔。
“我请客,你只管挑。”维维安脸上挂着笑容,兀自进店,留下思绪混乱的女孩愣在原地。
不可思议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车河紫握紧衣襟,不自觉心跳加快。
见维维安已经进店,车河紫刚想跟上去,却想起什么,连忙原地鞠躬。她分明记得,这家店的客人基本都是付丧神,大家在进门前都会鞠躬示意。尽管不明真相,她还是入乡随俗。
“呀!别来无恙啊!”维维安则径直推开门帘,大声吆喝。
车河紫一路小跑追上他。
“欢迎光……临?”坐在柜台后的锡奴笑脸相迎。但看见维维安后,她的笑容突然凋谢,变得勉强起来。
“最近有新进什么货吗?”维维安大摇大摆走来,左手在货架上游走,挑选糖果,“哇!居然还有这种!我以为已经绝版了!可以啊你们店!”
锡奴则满脸陪笑,缩在柜台后,直到车河紫走到柜台前与她打招呼,这才缓解些。
“我听姐姐说过你的事情。能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锡奴笑着,抓过车河紫的手,给她塞糖。
车河紫发现锡奴一直在偷偷观察维维安。
“对了,马上我们要去档案室。我们的大历史学家要查查这里的老底呢!”维维安拍着车河紫的肩膀。那种熟悉的感觉突然更加强烈。
“要去档案室?可没有姐姐的允许,外人……”
“我像是外人吗?”维维安倚在柜台,单手托腮。
“好的,请随我来。”锡奴低头说完,掀开通往店内的帘幕。
一路上有不少付丧神。看见锡奴后他们点头示意,瞥见她身后的车河紫时,表情又冷淡下来。这时走在最后的维维安向他们挥手,付丧神立刻都毕恭毕敬,给三人让出道路。
车河紫也回想起来,当时在店内帮忙时,只有维维安一人坐在椅子上,颐指气使,无所事事。
杂货铺内部大得出奇。三人至少穿过三个房间锡奴才停下,面前说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
绿色门上油漆剥落,露出里面的红色木材。珠帘悬在门外,不仔细看真会把它当做普通的木板。
“我们到了。”
锡奴掏出钥匙开门,引两人进去。
电灯打开,有限的光源里是一段木质楼梯。
“请吧。你不是想来么?”见车河紫有些发怵,维维安嘲笑道。
车河紫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展现在眼前的,是近十个巨大木柜,里面放着各种档案,用牛皮纸精心包裹,只露出外面彩色的标签。虽然是地下室,空气却毫不潮湿。
车河紫被眼前的景象镇住。
“这是两多百年来,由我们保存的档案。这座城市的报纸,杂志,还有大家整理的各种资料。就算如今人类用上网络,我们也执着地收集纸质资料。”锡奴走向柜子,怜爱地抚摸每一个卷宗,脸上泛起笑颜,“虽然不对外开放,但这里是存储城市记忆的地方。”
“天呐……”车河紫眼中溢满光彩,“这么多资料,是从哪里弄来的?”
“是那些修补师们,还有他们的师傅,还有更早的前辈,一代代人积累下来的。”说到这里,锡奴自豪的笑容中多了些许苦涩,“说是用生命与时间换来的也不为过。”
“真是太伟大了。”车河紫也不禁感慨。
在云端,大家都对所谓的“历史”避而不谈。车河紫唯一知道的,只有一个叫“息”的云端牺牲自我,换来云端的延续。这个故事被云端们反复提及,勾起车河紫无尽的遐想。
但她未曾想到,“历史”竟是如此珍贵的财富。
“说得好。”维维安显然对此兴趣不大,“既然历史这么重要,那为什么不把这里的文件复印,再满大街送给路人看呢?”
锡奴顿时卡壳。车河紫困惑地看向维维安。
“因为历史不需要人尽皆知,也没你想的那么重要!当然我也能理解。历史既是真相也是谎言。但谎言不会伤人,”维维安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真相才会。”
“这句话真有哲理!”车河紫发自内心鼓掌。经维维安一说,或许冒迭也是因为某种原因,才不让大家讨论“历史”的?
“再说,把全市的古建筑拆掉,人们可能都察觉不出;可如果让全市公交停运一天,人们可就炸开锅了!”
维维安冷笑。
锡奴没有反驳。车河紫则因为现在专心看史料,没注意这番话。
“能让我再和她单独聊聊么?”锡奴突然问。卑微的就像乞求。
“我给你十分钟。”维维安说完,退到阴影中。
锡奴一路小跑到车河紫面前。此刻女孩正坐在凳子上,端着一宗档案,面色苍白。
锡奴偏头,上面的内容正是三十年前的报纸,头版是赫然是:游行示威变味!城市发生暴乱!
“游行示威是什么?”车河紫奇怪。
“就是一群人在街上喊口号,争取自己的权益……本该如此。”
“可他们最后在破坏自己的家园!这也是他们的权益么?”
车河紫不可思议地喃喃。
“人类是为了抗议付丧神。”锡奴情绪低落,“他们认为付丧神过多介入人类生活,决定驱逐付丧神。”
“付丧神有做什么坏事么?”车河紫难以置信。回忆起老城区付丧神脸上的厌恶,她心中隐隐作痛。
“我不知道什么算是坏事……”锡奴叹气,随手从书架上又拿下一卷档案,翻开。
“比如这个案件,我记得大概是四十年前吧。”她眼露悲伤,“当时有一个男人,在偏僻的风景区奸杀了两个旅游的女孩子。当时她们还只是高中生,真是太可惜了。”
车河紫放下手中资料,安静聆听。
“付丧神们也在密切关注这起案件,结果因为各种因素,破案一直没有进展,付丧神们等不及,就通过自己的情报网揪出了凶手,然后大家组队,半夜去凶手家里让他‘还债’……
“当那个凶手被警方发现的时候……这么说吧,人们是把他拼回来的。”
车河紫哑然失语。
“付丧神们是爱着人类的,因为我们都曾经是人类身边的器具。但我们也恨着人类。恨那些谋害我们主人,或者肆意伤害他人的败类。所以从我们的角度,我们完全没有做错。”
“那付丧神真的杀了很多人么……”车河紫问。
“如果有人杀死了你的挚爱,而你恰好有能力亲手除掉那个凶手,你会怎么做呢?”
锡奴疲倦一笑。
车河紫挪开目光,无法作答。
“对不起……你身上好像有股魔力,在你身旁,就会忍不住把内心的秘密暴露出来。请忘了刚刚的话吧。”锡奴叹气,“被仇恨支配的人,什么事情都会做出来。”
“好啦,时间到了。你先出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和她单独说。”维维安走来打断,对锡奴使了眼色。她仿佛知道了什么,默默点头。
“抱歉了。”突然,锡奴对车河紫说完这番话,随后转身离去。
现在房间里只剩他们了。
“怎么,听完付丧神的故事后,害怕啦?”维维安嘲笑发愣的女孩。
车河紫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手中的档案发愣。
“没事,别放在心上,付丧神根本不可怕。”维维安走来,摸摸车河紫的肩膀,口中的温柔嘟囔,“你根本不用担心,也完全不用自责。因为这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你们做的恶,你们杀的人,也少不到哪去。”
他的声音从和善变为戏谑般的冷漠。
耳畔传来木门从外锁死的声音。
在昏暗的灯光里,维维安的笑容变幻莫测。
“我……们?”车河紫猛然抬头。
诡异的熟悉感充斥车河紫每一个神经。
而映入眼帘的,是维维安贴在眼前的狰狞笑脸。
“是啊。你们。被他们抚养长大的你,也是他们的一员。”
“维维安……你……是在开玩笑吓唬我吗?”车河紫挤出笑容,本能地感觉不安,慌忙后退。
她的手腕却被维维安死死抓住,挣脱不开。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普通的人类吧?”
“你也是……付丧神么?”车河紫声音发颤。她被吓坏了。两旁都是高大的书架,她背后是冰冷的墙。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听见她的呼救,唯有寒冷的空气与灯光。
“不要把我和那些工具混为一谈!”
车河紫被狠狠推在墙上,痛得直吸冷气。
“我本来不想这么做。但百器冢实在是太没用了。那些乌云,也是你招来的吧?而你充当侦察兵,过来刺探这里的情报。哼,还真是高明。”
“你究竟在说什么……”车河紫瞪大双眼,映出维维安因为憎恶扭曲的面容。
这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最恐怖的表情。
“你不是想知道这里的过去么?你现在有的是时间。”
维维安仰起头,咧嘴冷笑:
“我可等候多时了。云端来的孩子。”
下一秒,灯光熄灭。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在等待这一刻。”
无尽的黑暗笼罩。
“现在,我得麻烦你……暂时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在新城区。墨斗正双手托腮,坐在杂货铺的门槛上,望着街道发呆。
这时她只觉脸蛋一凉,槐序正拿着瓶冰镇汽水贴在她脸旁。
“你怎么了?步摇他们在里面开会,不去听听么?”
“我想一个人待会。”墨斗有气无力道,却不忘伸手接过汽水。
“这不像你啊。究竟怎么了?上午不还好好的?”槐序扯来凳子坐下。
“因为我好弱啊。”墨斗喃喃。
“啥?”
“本以为我们已经很厉害了,结果还是干净利落输给了泉上清,哪怕他明显在放水!”墨斗撑着脑袋,情绪低落,“我们训练了这么久,却还是人外有人。”
“哈哈哈哈哈!”槐序没心没肺大笑起来,“这不是你想教给车河紫的道理吗!怎么你先学会了!”
“哎呀,我是真的有感而发!”墨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这时不远处有人气喘吁吁跑来,看起来不像买东西的。
“海柳姐他们在么!”那是一个年轻男孩。
“她在忙。等等?你认识海柳?”槐序奇怪道,一边上下打量对方。他一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绝对不是修补师。
槐序顿时戒心四起。
“我叫林下!我想找她问个事情!”
“什么事情只能和她说?我们可以替你传达。”槐序听过林家的名号。他素来看不惯富家子弟,这次决定使点坏,看他焦头烂额的样子取乐。
“一个我认识的女孩,她被抓去孤儿院后再也没有联系!我来问问情况如何!”林下急了。
“车河紫啊?她早就出来了!我记得是和维维安一起。”闻言槐序也不敢怠慢。
“嗯?那应该不是我说的女孩。她叫取竹。她从孤儿院出来后就没有给我报平安,我已经问了一圈,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等等……槐序闻言直按太阳穴,车河紫又失踪了?开什么玩笑?
“你稍等下,我去和海柳说。”
槐序匆忙回屋。
委托人的会议被打断了。
“维维安!你有看到那个姑娘么?你不是和她在一起么!”步摇连忙打电话回去确认。
“我把她送回湖边了啊,之后就没有见到她了。她没和你们说么?”
“没有!”林下夺过电话,“我之前去木屋看过了,根本没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别急啊,她可能又跑去哪玩了。或许是被云端上的恶鬼抓走了,也说不定。”
“求求你别开玩笑了!”林下捶桌子。
“好吧。我会帮你问问的。”
说罢,维维安挂断电话。
“这下可怎么办啊!”林下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你是怎么知道她没回去的?”步摇奇怪道。
“有个女生给我打了匿名电话,说取竹她可能有危险,让我快去找她!”林下捂着胸口,赶忙给自己喂下几粒药。
一旁的锡奴闻言,条件反射低下头。
“百器冢那帮混账东西!”海柳夺过电话就往窗外摔,“赔偿费算我的!鹤天、落尘我们走!找百器冢算账!林下,你也发动人类,在全城贴寻人启事,把事情弄大!这次老娘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在搞鬼!”
林下点头,随海柳快步离去。
“先等等。百器冢就算出尔反尔,也不会在一天之内反复变卦。”步摇出面阻止,却早被海柳甩在身后。
“姐姐,先让他们去吧。找到百器冢问清楚也好。”锡奴上前扶住步摇,却感觉到姐姐的身体在发抖。
“为什么会这样……好不容易才把那孩子救出来,为什么她突然就……”
步摇直抹眼泪。
“没事的,她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锡奴只是紧紧抱住她,口中喃喃。
“我保证。”
此刻,老城区郊外的老屋。
“维维安,刚刚是谁在打电话?”屋外的少年正在忙着晒衣服。今天布拉克大叔去基金会开会,他负责一整天都家务,此刻忙得不可开交。
“没什么,骚扰电话而已。”维维安挂断电话,走出玄关,看着天空愈发浓郁的乌云。
他仰头,嘴角露出冷笑:
“已经万事俱备了。尽管放马过来吧,云端上的恶鬼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