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读《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楼下传来嘈杂的声响。侧耳听了听,是一个女子在激动的哭嚷,似乎没有第二个人的声响,所以也许是在讲电话。声音维持了二十多分钟,期间女子大声的喊着哭着,在安静的晚上9点钟显得格外刺耳。
没了兴致,合上本子,呆坐了一会,女子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让我想起几年前另一个女孩。
那时我住在二环边一栋八九十年代的高层塔楼里,这栋楼没有小区,就在一个十字路口的边上。早上5点到夜里12点,一直热闹喧嚣。楼里有很多租户,也有人租下房子改成附近饭馆服务员的员工宿舍,门禁早就被弄坏了,一楼的玻璃也被砸碎了几块,楼道里贴满了小广告,地上有烟头和垃圾。楼下还有一层地下室,原来是防御设施,后被改建出租了出去。一到夏季,晚上炎热散去后,楼下的马路旁三三两两坐着出租屋里的年轻人,刷手机、聊天,甚至还有人抗了煤气罐摆了烧烤摊子卖。
那天,夜已经深了,约莫有十二点多。路上的车少了,路边的人也渐渐散去,终于安静起来,我也睡得迷迷糊糊的。睡梦中一下被声音惊醒,心脏砰砰直跳。我住在十几层,因为夏季炎热,窗户开着。原来是一个女孩在哭。我第一次听到一个人哭得如此声嘶力竭,用尽全身力气,号啕大哭。她嚎哭着,就像忍受不了极端的疼痛一样,哭声化作一声声啊啊的喊叫。似乎有一男生在旁边静默着,偶尔说一句什么,也许是劝她赶紧回去吧。她激动地哭喊着打断他,大叫着说着什么。她的哭喊不是从嗓子里发出的,而是从胸腔里。痛苦、委屈、崩溃,用尽所有的力气从胸膛里喷涌出来。我听得愣愣的,心里堵得难受。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旧记得这个女孩的哭声。不知你还好吗?曾经让你痛苦至极的人和事,早已烟消云散了吧。
当时住的隔壁邻居也是一个奇特的女子。我只见过她几次面。见面微笑打招呼,也无他话。但我经常能听到她。她时常半夜回来,白天上班时间倒是不出去的,似乎是自由职业者。她似乎很少朋友来往,也没有家人过来。似乎没有结婚,也没有男朋友,总是独来独往的。有2次朋友聚会,到深夜很晚,其余时间都是深居简出。然后又很长一段时间消失不见。听别的邻居说,她是做翻译的。有一天,我听到她和一个男人在大吵。隔音实在不好,吵架的只言片语时不时就蹦了过来。关于孩子、婚姻、爱情等等。我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了。之后,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个男人的声音。
在这个房子之前,我租住过相距不远的二环半的一个房子里。那个房子给我带来过极其不好的回忆。我的楼上是一户拆迁后搬过来的人家。可能是因为经济条件宽裕,也没闲事可做,特别爱打麻将。而且是整晚打,白天反而没有太多声音,可能去补眠了。这可苦了我。每晚,楼上的搓麻将声,嬉笑声,桌子椅子腿的尖锐刺耳的推拉声,不断有麻将牌掉到地上的清脆响声,让我神经衰弱的濒临崩溃。期间去敲过门,可能楼上遇到过太多投诉人家了,处变不惊,从没给开过门。留条子也不好使。我只好认怂赶紧搬家,且之后住了很长时间的顶层,实在是心里阴影太重了。很多年后,我在网上看到一款产品,叫防噪音干扰器,可以置到天花板上,打开电源,使其马达快速震动,造成楼上的地面震动,成为反击楼上的噪音的利器。产品卖了几千份,每一份留言里,都是血与泪的控诉。
这个二环半的房子,我的对门居住着一对母女。女孩十几岁的模样,每天上学放学。母亲大约40来岁,很年轻。两人同样离群索居,没有亲朋上门来访,门总是安静的关着的。偶尔楼道里碰到,也不言声,默默地擦肩而过。似乎只有她们两个人住着。只有一天,走到家门口,见站了一个光头中年男人,穿着西服,生意人的打扮。男子见有人来,挺客气的站在一边让开路,打了个招呼,我便也停住问好。这时,对门的门开了,小女孩闪身出来,乖巧的叫着爸爸,然后两人一同进门去了。隔壁的大妈出来,估计在门里头巴望了有一会儿了,这会耐不住跟我神秘的八卦,说这男人包养了女人,生了孩子,买了这的房子安置着,定期过来看看。声音不大不小的,只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我赶紧点了头开门进屋去了。
同楼道的一户人家,收养了一只活泼的小狗,蹦跶着喜欢和人打招呼。在我的腿上留下了一个爪尖的小洞洞,又让我打了5针的狂犬疫苗。楼下有一个京客隆超市,有卖2元钱的彩票,每到快开奖时挤着一个个神色紧张的人。溜达着走10分钟就到了三里屯酒吧街和太古里。沿着街走,会遇到大使馆门口站岗的年轻的警卫们,某一天我听到两个也就20左右的帅警卫偷偷在聊路过的姑娘。半夜的灯火辉煌和温柔夜风里,四散着烤串的香味和汽车的尾气味。街边是一栋栋破破的楼,楼上是一盏盏亮亮的灯。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还未入睡的人。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
陌生的邻居们,你们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