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己对话(八十五) 学会放弃

以前不太理解什么叫“用力过度”,觉得“努力坚持”本身就是需要动用意志力去行动的事情。而当我无法坚持下去时,就会归因于自己的意志力不够,行动力不足。

每当我遇到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内心总会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 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然后死命硬撑就熬过去了。每天跑步,每天写作,每天早睡早起,自己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可我越来越质疑这种“坚持”的方式,因为随着我硬撑的次数越多,对“坚持”越来越麻木,反而到最后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坚持下去,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每天我只是机械地做,按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件事,像一个机器人一样,过得机械重复。

而周末我看了《EVA剧场版:air/真心为你》,里面有这么一句台词:

如果你感到痛苦,你可以放弃;如果你不愿意,那么你可以放弃。

当时我脑中闪出一句话:那么,我不想坚持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放弃?

答案是肯定的,现在我就选择放弃了。将近20天我停掉了所有的学习活动,原因很简单:我不想坚持了。

为什么不想坚持?因为变得麻木,因为迷茫、看不到希望,因为我累了。

我一直不敢停下来,不敢放弃,因为我给自己传递的价值观是:你不能放弃,你要坚持下去。

而坚持的背后,是对自己脆弱的无法接受:

一旦你放弃了,那么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所有的努力白费了,你就会变成那个没用的自己;

现在是关键时刻,一旦放弃了,就等于逃避了,你还要逃到什么时候;

不想再做那个懦弱的自己,那么就坚持下去,只有熬过这个坎,你才能真正成长;

成长不是你想要的吗?难道你要拒绝成长吗?如果你想要成长,那就坚持下去吧。

于是,我硬撑下去,哪怕身体发出抗议,哪怕不舒服,我也要走下去。

我坚持下来了,获得了自律,但也失去了自由,因为每次一遇到坎时,我只有一个选择:坚持下去,挺过去,熬过去。

这时候就让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一旦我不坚持,那么就是失败者。不想成为失败者,那就给我坚持下去。

本身“坚持”就是一件消耗意志力的事情。在身体难受无法坚持下去,还硬挺过去,这其实顶着很大的压力,很虐自己。而想要放弃时,只有“继续坚持”的选项——这就是“用力过度”。

学会放弃,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却是认识自我的必修课。

而真正促使我停下所有的学习,根本原因在于:坚持,已让我变得麻木,感觉不到当下做事时身体的感受,仅仅在意识上知道自己又完成了一项任务。于是,每天我重复做着这些事情,渐渐不再思考为什么要去做,要做到什么程度,只是依靠身体的惯性去行动。

我发现放弃做事并不难,真正难的是面对那个软弱的自己。我喜欢坚持,因为坚持能够给我带来快感,只要我再坚持一天,就是向前多走一步,这会让我感觉自己成长了,变强了。

当我停下来所有的学习时,我会挣扎想要回到之前的生活。我就像在在战场上丢弃了盔甲的战士,全身裸露在刀枪弹雨之中,恐惧肌肤随时被划出疼痛的伤口。

可是,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放弃一些东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惧——我以为自己身处战场上厮杀,实际我却在电视机前,裹紧被子看着电影人物在挣扎。

这很可笑——明明向前迈一步,尝试一下,哪怕会痛一点,流点血,也没关系啊——但我解释不清楚,就那样相信着,只要去尝试,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于是我就把自己困在那个地方了。

而今天是放弃的第21天,我开始有一种“想要做点事情”的冲动。这种冲动,不是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了“而挽回局面的挣扎,也不是不允许自己浪费生命的焦虑,更不是担心被时代抛弃,落后他人的恐惧,而是我放弃后,可以再次启动,重新选择。

而这让我明白,这就是自由——在我不愿意坚持下去,我可以选择放弃;在我想要继续,我可以选择重新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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