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女娲,用泥巴,做出男也做出女;有个西王母,让人死亡,也管人新生。我们的古神话里,关于人诞生和生命循环,与女的神仙有关。
地球另一边,有个大地之神,也是女的,叫盖亚,她自性生殖,生出男神和女神,她是希腊罗马神话的起源,创世大母神。
凯尔特人,日耳曼人,巴斯克人,波罗的海人,族群的女神故事代代相传。在那些口传神话、古建筑遗迹、考古发现中,女神之形迹,处处可见。
好像发现了什么:远古地球人真和谐。无论身处世界哪个角落,女性神袛比天大。原因?因为母系社会?而为什么不是父系社会?
生存和繁衍,古人的头等大事。女性身体变化,见证着生命的孕育和诞生,而男人,貌似看不出与种族延续有任何关联,由此,女性拥有最重要的地位。
大地女神,死亡新生女神,森林女神,主宰世间万物。月盈月缺,四季更替,狩猎耕种,生老病死,无不在女神们的掌控与护佑之下。女祭司是女神的世间代理人,老祖母是族群的最高权利象征,古欧洲的时代啊,是没被男神征服的母性之地。
母神的小雕像们,突出的胸部,臀型,和生殖区三角形,生殖崇拜,最早以女性的三角形呈现,男性生殖崇拜在侧作为陪衬。墓葬中,一条形似产道的长形走廊,通向代表重生的停棺子宫。古人观察四季和昼夜长短,巨石阵似乎和天文有关。在那些举行宗教仪式的巨石墓葬群中,冬至这天,阳光透过中央石缝,黄色光线照射进最深处的石穴墙壁,从冬至开始,白天慢慢变长,万物逐渐复苏,即刻,重生。
忽然到了某天,印欧入侵古欧洲,男神们成为战士,夺取了女神们的头顶王冠。希腊罗马诸神搅翻天地,男性成为宇宙主宰,他们强迫女王成为他们的妻子,神的世界,天翻地覆。
再后来,有了基督教。那些供奉女神们的古欧洲遗族们啊,成为异教徒。女性不再有地位,女神在新宗教中消失。那个只承认一尊神的信仰,将女性和魔鬼划为同类,他们低等且邪恶。所以我们看到了什么,那些传说中的姊妹会被归为黑暗组织,杀害社团成员,说她们是女巫,一个一个烧死她们。
来自远古的女神崇拜,感情炽烈,它是人类意识底层的原始冲动,基督教要铲除异己,男权社会当然对它深恶痛绝。
和女神一起遭殃并受到污名的,还有一种动物,蛇。蛇诱惑夏娃吃了智慧果,是邪恶象征,它和女性一起,被新宗教打入地狱。但在更久远的女神崇拜时期,无论西方还是东方,蛇都是动物界至高无上的存在,蛇女神的形象屡见不鲜,变体多种。每次蜕皮,如在死亡中挣扎,历经毁灭,灵魂得到进化。心智的能力,死生蜕变的意志,蛇,生生不息的象征。
被抹去的女神,被污名的蛇,不会那么容易遗失痕迹。在那些少数族群,在那些受基督教影响不大的地方,仍然传述着她们的故事。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人类学家,神话学家,他们循着模糊的脚印,慢慢复原那个女神主宰的世界。这些学者的研究对普通人来说,可以让我们知道,世界有多种样子,我们现在所处的,只是是现阶段世界需要被呈现的样子。从那些遗迹和神话中,我们拼凑出曾经的人类图景,并了解,世界为什么从A变成B,中间的必然逻辑,或偶然突变,让人带着觉知,不必浑浑噩噩的到世间走一遭。
到现在,我们仍然会讲,大地之母,所有的原乡,都和阴性法则相连。或许,每个人都渴望子宫里的安全感吧,那是生命之源,宇宙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