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小说《绝叫》:如果生活跌入谷底,如何才能重生?

公众号:弓乙令

如果家庭、爱情、社会、生活带给你的只有绝望,跌入谷底后如何绝处逢生、

展开新的人生呢?日本作家叶真中显的推理小说《绝叫》展现了一个被社会遗弃

的人,如何重新握住命运,在不公和黑暗中不断觉醒、蜕变,并最终获得重生。



第一部分

故事开始于 1014 年 3 月 4 日,这是女警察奥贯绫乃离婚后回归警察队伍的第二年。这天警署接到报警,will Palace 国分寺发现一具女性尸体,由奥贯绫乃负责调查。

从国分寺车站南口步行不到十分钟便可抵达一栋单身公寓,搭电梯上五楼后走到尽头的 505 房间,打开房门一股浓重的恶臭铺面而来,地上遍布腐烂风干的动物尸体和繁殖在腐肉上的苍蝇。房间中央是一具人尸,旁边围着大约十几具猫的尸体。尸体趴在矮玻璃桌上,头部只剩下一部分头皮和毛发,不留一点肉屑,四肢也成了白骨。警察推断出尸体应当是被猫啃食,从尸体身上的衣服看来,死亡时间应该是去年秋天。房间密封性很强,气味完全被闷在房里,所以尸体在死亡四五个月后才被发现。

收纳里的存折里最后一笔记录是去年 2013 年 10 月,在那之前每个月固定有二十万圆左右的入帐。存折上的户名是——铃木阳子。

是孤独死吗?这类案件的数量近年来一度暴增,种种迹象都指向阳子是孤独死。

这时房东回想起来,铃木阳子说自己是因为离婚而独自搬来这里。当时日本的户籍管理系统并非全国连线统整,而是由地方政府各自管理。为了查清死者的身份及家人,警察奥贯绫乃决定亲自去往铃木阳子的户籍地狭山市调查。

根据日本现行的户籍法规,已婚者必须从原户口迁出,并由夫妻共同建立新的户籍,即如果异地结婚,户籍地会因此变更。因此,狭山市公所给了奥贯绫乃

两份资料,一份是结婚时将户籍迁入狭山市的资料,另一份是离婚后移出户籍的资料。

户籍迁入时间为2011年2月10日,铃木阳子在这天与名为新垣清彦的男子结为夫妻,铃木阳子户籍上的名字也变更为新垣阳子。

从户籍资料来看,铃木阳子并非普通的离婚,她的前夫系因车祸于同年12月死亡。通常遇上丈夫过世时,只要妻子没有特别办理迁出,就会继续留在亡夫的户籍当中。而铃木阳子选择了迁出并恢复原姓氏。

但奇怪的是,第二份户籍资料上,铃木阳子的信息同样为迁出,即也已迁出该户籍。警方并未为其开具死亡证明,因此第二份户籍上的迁出原因最可能是结婚。

奥贯绫继续翻看户籍资料,她发现铃木阳子第二次迁出确系因为结婚。大约半年后,2012年7月铃木阳子与沼尻太一在茨城县取手市登记结婚。也就是说铃木阳子生前至少有两次结婚记录,甚或更多。

不少女性利用假结婚而摆脱债务、重新借款,铃木阳子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人呢?

接下来,为了弄清楚铃木阳子的生平,奥贯绫拜访了铃木阳子户籍地上每一次婚姻的居住地。邻居们虽然对阳子有一些印象,但对她已婚的事实都丝毫不知情,更从未见过其丈夫。

随着调查的深入,奥贯绫发现在和沼尻太一结婚之前,铃木阳子还曾和河濑干男、山崎都维持过婚姻关系。

除第一任丈夫山崎之外,铃木阳子前三任丈夫均死于警方认定为意外事件的车祸,备注栏的内容大致都是“半夜醉倒路边,头部遭车辗过,当场死亡”。

2010年7月,河濑干男死于东京都三鹰市的路边;2011年12月,新垣清彦死于崎玉县狭山市的路边。2013年4月,沼尻太一死于茨城县取手市的路边。

在铃木阳子家乡调查时,奥贯绫在阳子童年时居住房屋改建的咖啡厅miss violet处偶遇了阳子的生前好友三田处得知,阳子生前做过相当长时间的寿险销售工作,且为前三任丈夫都买了3000万元的寿险与两笔2000万元的共济保险,每人的身故险保额共计7000万元左右。受益人都是铃木阳子。在丈夫死亡后,阳子都立刻申请理赔,并迅速提现。再加上强制汽车责任险的最高理赔金额是3千万元,铃木阳子的三名亡夫合计使她获益3亿以上。

更让人惊讶的是,第一名死者是铃木阳子的第二任丈夫河濑干男,根据车祸纪录,撞死他的卡车司机叫做新垣清彦。车祸发生七个月后,铃木阳子再婚,第三任新郎正是新垣清彦。新垣清彦与铃木阳子结婚后,依然逃不过被卡车撞死的命运。而撞死他的人,正是铃木阳子的第四任丈夫:沼尻太一。沼尻太一死于八木德夫的轮下,从户籍看来,这人还未遭遇相同的命运。

这时奥贯绫意识到,阳子的死亡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背后可能是一起有组织的大型谋杀事件。


第二部分

大约在铃木阳子死亡前不久的2013年秋天,江户川鹿骨一栋户长为神代武的房子里,户长神代武倒在血泊中。他脖子那里有个很大的伤口,好像有人想把他的头硬从身体扯下来一样,尸体的下腹部插着一把短刀。

神代武是非营利组织“Kind  Net”的代表理事,这是一家以生活援助之名行诈骗之实的非营利组织。

报案人是一位女性,且附近邻居说神代有名情妇,但案发后她却下落不明,警方将这名女子列为重大嫌疑人。

这起案件到2014年3月奥贯绫开始调查铃木阳子死亡情况时,仍未侦破。她发现河濑干男、新垣清彦、沼尻太一与“Kind  Net”都曾有联系。警方极为重视,并决定将几起案件并案侦查,找出他们和阳子死亡的真相。


第三部分

那阳子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她又有着怎样的人生?为何最后会冰冷地一个 人死在公寓里,死后被猫啃噬?

阳子出生在小镇上一个典型的日本家庭,每日早早出门、负责养家糊口的父 亲和全职太太、重男轻女的母亲,弟弟小纯出生之前,母亲常常念叨:“唉,其 实我比较想要男孩子啦”。弟弟小纯出生以后,母亲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身体 羸弱又聪明安静的弟弟小纯身上。但聪明的小纯却不懂得察言观色,总是口无遮 拦、出口伤人,个性非常难相处。虽然后来阳子通过电视才知道,小纯可能是亚 斯伯格症患者——智力表现优于常人,但十分不擅长察言观色,时常产生沟通上 的误解。毫无疑问,这样的个性在孩子间并不会受欢迎。

渐渐地,阳子发现小纯在学校遭遇了校园暴力,有时他的东西会不见,四肢 也常常带着瘀青,头上还曾经黏着口香糖。

母亲对这些故意视而不见,只向人炫耀小纯优异的成绩。但同时母亲对阳子 的成绩和未来却毫不关心。

暑假即将结束的某一天,小纯吃完早餐后一言不发的走出家门。不久后,家 里接到了市内大型综合医院打来的电话,对方说小纯出了车祸,被救护车送去了 医院,在医院死亡。

事发地点没有斑马线,也不是十字路口。卡车司机说,小纯突然从人行道冲到马路正中央。最后警察认定小纯系自杀。

始终以小纯为傲的母亲无法承受自己最爱的儿子死去,更无法接受他是自杀,完全沉浸于丧子之痛中,更加忽略阳子的一切。

阳子从当地大学毕业后在当地一家公司上班,领着很少的薪水,时常需要父亲补贴。本以为日子会就这样平凡普通的过下去,

然而到了九零年代后期,日本泡沫经济崩盘的影响带来了各项经济危机,各大公司相继倒闭,自杀率直线上升。

2000年10月阳子生日的那一天,父亲难得的和她们一起吃了早饭,更难得地聊了天气,询问阳子近况。

“阳子,最近怎么样啊?”那是父亲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父亲恢复成平常的样子,沉默地用过早餐,换上西装出门上班,一言不发。

直到第二天早上父亲都没有回家,电话也不接。阳子打电话到公司,才被告知父亲上个月就辞职了,虽然其实是公司为了裁员而规劝员工主动辞职。公司还告知阳子,父亲辞职前向公司拿了一大笔退休金。

父亲失踪后一个月左右,两位自称父亲朋友的男士找上门,得知父亲已失踪后勃然大怒。原来父亲曾向他们借过一笔3200万元的巨款用于填补股票期货投资的失利,并以他们的住房作为抵押。为了抵偿借款,房屋将被拍卖,阳子和母亲则被要求2001年3月底搬出旧屋。

阳子做好了和母亲搬出、扛起生活责任的打算,但她向母亲提出一起居住的邀请时,母亲却说她已经联系好、要一个人搬去长野的哥哥家。母亲丝毫没有为她考虑的行为让阳子打消了对母亲的最后一丝幻想。她一个人搬了出来,开始了独居生活。

一天下班,阳子在便利店遇见了国中时期美术社的初恋,山崎学长,他已经获得了漫画新人奖,在为成为职业漫画家而努力。两个人顺水推舟地开始了交往,不久后,2001年8月,阳子嫁给了山崎,同时二人为了山崎的漫画事业搬到了东京。

这段婚姻只维持到2004年6月,便因山崎婚内出轨同事并让对方怀孕而告终。离婚后阳子做着客服的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过上富足安逸生活似乎只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梦想。

过完33生日后的第二周,阳子在路上偶遇的栗原的邀请下,进入保险行业,成为一名保险销售员。在栗原的描述下,销售保险能让她成为一名独立的新时代女性,过上理想的生活。可是阳子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容易,一开始她一份保险也销售不出去。后来在栗原的指导下,她转向亲戚和过往的朋友,厚着脸皮向他们销售保险成为了销售冠军,并与经理芳贺谈起了地下恋。

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太久,当身边已经没有人可以兜售保险时,芳贺也不再对阳子热情。同时,阳子需要向被迫搬出舅舅家、住在养老院的母亲寄付生活费,每个月还需要还高额的消费贷款。在芳贺的劝说下,她开始了用身体换保险订单的生活。

后来芳贺被降职,新来的经理发现阳子是用身体换保险订单,便将她开除。至此,阳子只能过上全职应召女的生活。她遇见了做牛郎的河濑干男,一度误以为是真爱,在他身上花了很多钱,最后两人还发展成为了同居的恋人关系。

但不再做牛郎的河濑干男并不想好好做一份工作,依靠阳子出卖身体的钱生活,还经常对阳子拳打脚踢。阳子的生活仿佛跌入了深不见底的谷底。一个能够彻底摆脱河濑干男的念头逐渐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但她一个人无法完成,她还需要帮手。

一天晚上,阳子一个人下班回家的路上被开着面包车的4人抢劫并强暴,4人准备离开时,阳子叫住了他们,问他们有一个赚钱的方式,愿不愿意参加。为首的人正是神代武,他有着6根手指,听完阳子的计划后,他欣然同意。

阳子五六岁时参加过一场庙会,庙会上捞金鱼的大叔送了她一条金鱼,这条金鱼曾是她童年的精神寄托,而这个卖金鱼的大叔恰巧也有六根手指。

阳子同神代武一起策划了谋杀河濑干男骗取保险金的计划,谋杀方式的灵感来源于阳子弟弟小纯被卡车撞死,卡车司机未负责任的意外事件。神代武先把他们接到江户川鹿骨的房子里一同剧中,并以“Kind  Net”代表理事的身份获得了河濑干男的信任,同时阳子拿河濑干男的证件办理了结婚并迁户口、改姓。一天,神代武等人将河濑干男灌醉后,放在路边,并派人开卡车经过。

事后,阳子成功拿到保险金,分给了神代武等人。就在她以为事情终于结束的时候,神代武将撞死河濑干男的卡车司机领到阳子面前,并要求她再一次实施谋杀骗保险金计划。

就这样,在神代武的主导下,阳子参与了3次保险金杀人计划,她意识到自己只是从一个深渊掉入了另一个深渊。杀死第四任丈夫沼尻太一之后,神代武领来了撞死太一的卡车司机八木德夫,作为下一个猎物。

但阳子已不再想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她想要摆脱过去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

机会来得很快,神代武主动提议10月21日,阳子生日那天,两人单独庆祝,阳子顺势答应下来,又私下告诉了八木德夫保险金杀人行动和他是下一个猎物的计划,并策动八木德夫和她一起杀死神代武后离开。

10月21日那天,阳子让八木德夫提前藏在衣柜里,神代武支走了其他同居者,两人开始庆祝。八木德夫趁神代武不注意时,用电击棒压制了神代武,阳子面无表情地像机器一样用刀在神代武身上埋头猛刺。

杀死神代武后,阳子让八木德夫拿了钱离开,自己也拿上钱到了几个月前就找好的will Palace国分寺一处公寓。


第四部分

随着警方侦查范围的扩大及相关媒体报道,八木德夫深感不安,主动到警方自首并坦白和阳子合谋杀害神代武的事实,案件中涉及到的所有关系人也已全数归案,连续保险金杀人案的侦讯十分顺利。

警方还在铃木阳子母亲住处找到的一个护身符,里面装有一条接近黑色的深褐色干燥物——一根脐带,通过脐带上的DNA确认了尸体系阳子本人的身份。

虽然警察奥贯绫认为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她觉得有一只手在背后隐隐操控着警方的侦查方向,但她的意见并未获得警方的重视。

保险金杀人事件就此结案,但铃木阳子的死始终无法认定为他杀,因此也草草结案。


第五部分

那铃木阳子的死亡真相是什么呢?杀害神代武之后,她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呢?

铃木阳子做应召女时,与一位在同一家应召站工作,花名叫做树里的女孩相熟。阳子邀请树里到will Palace国分寺的公寓里美餐一顿,分享她赚大钱的方法,并要求树里一定要带那个她一直贴身放着的护身符。树里父母在她七岁时自杀,这个护身符是他们的遗物。护身符里有一张折好的日本和纸,约莫掌心大小,摊开和纸,里头有一条接近黑色的深褐色干燥物,是树里出生时的脐带,纸上写着树里的本名:橘菫。

树里毫无戒心,大口吃着事物喝着红酒,即使红酒里掺了安眠药也毫无察觉。不久树里就熟睡过去。

阳子将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套在树里脖子上,勒死树里后,阳子又花了五天的时间买来十一只猫,跟树里的尸体关在同一间房间。她也买来了猫咪用品跟猫食,营造出饲养猫的假象。

阳子将树里和猫密封在那间公寓里之后,带着树里的脐带转身离开。至此,阳子变成了树里,不,是橘菫,那些过去终于被抛下,她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但还有一个人,还能证明阳子的存在,这个人也必须消除,她就是阳子的母亲。阳子将母亲开车带到一坐荒山里,用神代武教她的方法,勒死母亲后,剥光母亲的衣物,弃尸在荒山里,让野生动物或虫啃食得只剩骨头。

办完这一切,阳子在车上,第一次安心地沉沉睡了一夜。醒来后,朝阳将天空染成淡紫色,就像新名字“菫”所代表的紫罗兰的颜色。阳子现在只需要处理掉母亲的旧衣,利用整容技术彻底换脸,这样她便可以完全改头换面,抛掉过去,成为全新的橘菫。而过去那个阳子,已经一个人在密闭的公寓里,被猫啃噬掉了脸部,彻底从社会上抹去了。


第六部分

全书叙述包括三条线,警察奥贯绫乃部分、阳子部分和案件利害关系人自述,这三条线交替进行。有趣的是,阳子部分的前半部分始终用第二人称“你”进行叙述,生在重男轻女家庭的阳子、遭遇家庭变故的阳子、成为保险推销员的阳子、下岗只能做应召女的阳子、策划骗保的阳子和不得不继续保险金杀人计划的阳子。直到阳子杀害作为自己替身的橘菫时,叙述才转换为第一人称“我”,读者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前半部分讲述的人正是转换身份、成为橘菫后的阳子自己呀。

阳子的一生经历过无数次悲剧,每一次都让她一点点觉醒。父亲出事后母亲直白地遗弃她,让她放弃了对亲情的幻想;保险经理芳贺和牛郎河濑干男的利用,让她放弃了对爱情的期望;神代武利用她杀人骗取保险金,让她认识到社会残酷的本质,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努力主宰自己的命运。最后,她策划了杀死神代武,并选好替身,让阳子这个身份彻底死亡。

故事到这里结束,它不光展现了阳子暗淡的一生,故事还展现了日本泡沫经济时期普通百姓的贫困、社会的悲剧和边缘行业的灰色规则。经济的衰败、犯罪的肆虐,人们的命运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仅仅是生存下来就已足够困难。阳子的悲剧更是无数普通人的悲惨命运写照,只是她用杀死自己的方式,完成了蜕变,获得新生,而又有多少人在跌入谷底后能够靠自己获得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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