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辞退某君之时

五年前和几个同事和朋友成立了一家公司。马上第六年开始,业绩不太起色,员工士气低落。

我的股份比较大,算是一股独大。其他合伙人一路出来还算默契,没有因为什么事情争吵过。我原在一家单位做技术上的负责人,觉得原单位的前途并不好,决定自主创业。组建创业团队时,和原先的两个属下商讨过,都愿意干。我说你们出点钱入点股,也愿意。其他的财会、市场甚至跑腿的人选都已确定,租下一套写字间开始了自主创业的漫漫征途。

我一直很重视技术,一开始的七位创始人四位都是技术出身。其中一位哥们负责开拓市场,原先也是做技术的。运行一段时间后,他觉得前途不大,决定退出。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好,我依他的意愿让他退出股份,折算成现金提走。也依他的意愿还留了少数的股份,他算是投资这个公司,我想也有个人关心这个企业,然后他就回到原单位上班了。当然运行情况不好,任何一个股东都没有分红,工资也基本平均分配。

话说本位标题所说的某君是我原单位的一位同事,在老家的国有体制中上班,上班卡的不严,便抽空在公司上班,像是兼职一样。国有企业上班实在不能和我们的小公司比,我们的强度很大,每天很晚回家,我看他也算是国有体制中为数不多的实干的同志了。

我将这位同事定位成技术上要独挡一面的角色,然后将我解放出来运作市场。可这五年过去好像他真的在技术上没什么进步,至少和我的要求相差很远。此君对我的运作方法实际上不太认可,但也不言语,只是在原单位空闲的时候就来上班,挣自己的那一份辛苦钱。当然他在我们公司所处的城市组建了家庭,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回自己真正的家。他觉得公司没有市场很难维持,而我一直坚持己见要在技术上领先同行。而我不是他所期望的业务员,当然他也不是我所期望的研发团队的一员。他从来没有提交过一个任务超出我的预期,我很是生气,但处了将近十年,我还是很克制,没有怎么批评过他。打过几次很生气的电话给他,他也很生气,但见面之后我还是没能雷风暴雨的发脾气。我一直比较偏袒他,虽然我认为他在技术很差,但顾及他在其他同事的面子,从来没有否定过他。

我觉得他两地跑上班很辛苦,但实在公司现在需要一个能全职工作的人,而且得有很好地学习能力,能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而不是把公司的事排在最后的人。我五年努力让他能成为这个领域的专家级人物,而实际上让我一再失望。接近大年放假,我思考了一下应该让他暂时离开公司,我要找一个理想的开发人员,而公司的财务状况真的不允许养一个出不了力的人。我很矛盾,他这样的水平也不容易找,相处又这么多年。但是公司真需要源头活水,必须将他置换为另一个人,即使这个人不如他。我觉得现在必须做这件事情,不是针对他,是此情此景根据公司需要而决定的。

这件事情我想了两天,思前想后还是同样地决定。我也不需用更长时间做决策了,现在就和他谈谈,说清楚公司的运行情况和我的想法。这样即使他不太高兴,放春节假期间和朋友们混混,过去就好了。

我已经做了决定,也没有和其他成员商量,我不想让一个人在离开这个团队时所有人好像都针对他。这样在中午人少的时候我和他说清此事,问问他的想法。也许我当时的口气太坚决了,他说可以的。我说股份你可以留下,虽然现在比原先公司注册时缩水了不少,但近两年还比较稳定,应该将来会好点。他没说结果,意思是怎么都行,无所谓。他的体谅的态度让我重新思考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如果他辩驳,或者发泄他不满的情绪还好。

第二天来时他说把股份折算了就行,家里需要钱,不做这份工作后也可以多陪陪孩子。我有点愧疚,因为现在公司的资产比原先注册时缩水了一半,他跟着我做了一桩赔钱的买卖。原先想着每个人都能挣了钱,买房子买到一块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事与愿违,又主动让他离开公司,觉得自己没有尽到那份责任。

再过一天他的股份算成现金打在了他老婆的一张卡上。他收拾了很少的个人用品就离开,只和他工作台对面的同事点了一下头。我有点难受,走到电梯口时他已经走了。我想他不管怎么样对我是有怨恨的,同时也会感觉到这个公司不再容纳他。他电脑没关就走了,我在他旁边的隔断坐着,也没跟我打招呼,好像我等着他走一样。

过了半个小时我和他老婆打了个电话,说明道歉的话。以前也是一个单位的。

公司一定会好。但愿每个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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