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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结束了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意气风发的来到新集体、踏上新征程。
新的战斗集体,因任务所需,远离军港,驻边巡江,独自开伙。人员来自天南海北,五湖四海,人数虽然不多,但饮食习惯各异,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北方人爱吃面食,南方人爱吃大米。
于是,集体伙食集体管,每周的厨房轮值人员必须按大家参矛制订的食谱,坚持“大米白面三七开”的标准,确保众口不再难调。
这样一来,向来对面食不怎么感兴趣、在新兵连学包饺子机会都没捞着的我,在担任厨房轮值时,就必须赶鸭子上架,就必须猪鼻子插葱,就必须硬着头皮提前入手学做面食,学蒸馒头,否则,将难以胜任。
为给大家留个好印象,初来乍到的我,在面对两位领导见面谈话时“会不会做饭?会不会蒸馒头?”的询问时,略有隐瞒的告诉领导:在家下过厨,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饭菜,至于蒸馒头,除了发面和放碱两个技术活比较生疏,存在难度外,没什么大问题!
两位领导心如明镜的相视一笑,关切的喊来一位山东籍老兵:不怕不会,就怕不学。轮到你轮值时,由这位老兵带带你,这可是我们的面食专家,你好好学。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
于是,私下里,嘴甜、腿快、手勤的我,没少向老兵扔去糖衣炮弹。嘴里经常不是班长,就是师傅的,喊得老兵喜笑颜开,心甜如蜜。
于是,轰炸成功,在我死皮赖脸的纠缠和甜言蜜语的哄骗下,面食专家对我是倾囊相授,知无不言,连看家本领都毫不保留地全部传授给了我。
于是,师出名门,得到衣钵真传的我,在周一接班后,便趾高气扬的进到舱室厨房,对上一班转交的主、副食及调料,肉菜储备进行了认真清点,之后,便对着菜谱着手准备当日午餐。
于是,在家下过厨,做饭有基础的我,到这个集体后做的第一顿午饭便受到了战友们的热烈吹捧,特别是那盘富有川味特色的回锅肉,更是深得喜辣战友们的喜欢。其实,午餐的四菜一汤中,汤咸了,菜淡了。但是,两位领导却异口同声对我又表扬又鼓励:米饭、炒菜非常可口,看来在家真会做饭。继续加油!
晚间,面食花卷是上一班厨房轮值人员早间新出锅的现成,加热上桌即可。收拾妥当厨房、餐厅后,我便开始着手准备明早的面食:馒头。
老兵师傅关切地来到厨房:明早早餐,是你轮值的第一顿馒头,还是我来操刀,你在旁边观摩吧!
信誓旦旦,信心满满的我,艺高人胆大的拒绝了老兵的提议。
看到我如此自信,老兵将信将疑退出厨房舱门,并甩过来一句分量很足的狠话:那你就自个儿照料着弄!不过,要是演砸了,让我无颜面见领导,结果嘛,你小子自个儿寻思!
不服气的我暗中较劲:不就是蒸一锅馒头吗,把碱用好就行了,还说得那么吓人!
撸起袖子,甩开膀子,铺上面板,倒出面团,嘴里一边叨咕着老兵师傅那句“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口头禅,手中一边按照“回卷、前推、下压、捏揉、砸转”等动作要领加大力度揉面。
接下来,醒面、放碱;再醒、再揉;切缝、闻酸;揪剂、成形;烧水、热屉;上锅、计时……
程序一个不减,环节一个没落,手法专业,动作老道,整个过程轻车熟路,游刃有余,连我自己都忍不住夸赞自己绝顶聪明,眼前看到的,已不是油灶上热气腾腾的笼屉,而是一盘盘麦香诱人,口感松软,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
时间到,开锅掀屉!
吹散蒸笼里腾腾热气的一刹那间,一股面酸味扑面而来,我预感到了不妙,心里先咯噔一下。马上,一个个面皮上布满小坑、装屉前多大,现在还那么大、一摁一个坑的面疙瘩映入眼帘……
事与愿违,大跌眼镜。大白馒头没有如期出现在我的眼前!小伙伴惊呆了。
舱门口出现了一直躲在暗中侦察的老兵:“小子,你的程序手法都没什么大问题,败就败在揉面和用碱上,加之你昨晚发面时,没有掌握好温度,今早的面也没发好,‘碱小面死’是你失败的主要原因。”
看着熬好的米粥,炒好的热菜,拌好的咸菜,想着紧缺的主食,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不能让战友们光喝稀饭呀?
看着急得快要掉下眼泪的我,班长突然象变魔术似的,拿出藏在身后的袋子,捡出一个个又白又大的馒头:“我就料定你小子第一次操刀肯定会失手,今早早操后我就偷偷去市场做了点应急储备,还真派上用场了,赶紧上锅热一热,别耽误了正点吃早餐!”
于是,早餐桌上,领导和战友们频频夹菜,吃得津津有味,尤如风卷残云,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不住地夸赞:菜炒得可以、咸菜挺好吃…当然,我深知这是领导和战友们给我的莫大鼓励。
于是,当我听到领导嚼着馒头说的“别说,这馒头真挺好吃,我们的小四川手艺可以啊”那句话时,我瞄了一眼若无其事,只顾吃饭的老兵师傅一眼,愧疚满满,无地自容地低下了头……
于是,那一锅我自以为是,自感能一鸣惊人,一炮走红的不争气的馒头,在战友们进入餐厅之前,被我装进塑料袋子,加装了两块鹅卵石,以“浸猪笼”的刑法,做了沉江处理……
我第一次蒸馒头的失败罪证随着滔滔江水一去不返,除老兵师傅之外,无人知晓。
后来,老兵师傅在离队前的一次闲聊中,告诉了我两位领导在吃早餐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蒸馒头失败的事实……
在那之后,我虚心求教,勤学苦练,不仅掌握了馒头、花卷、饺子、包子等各种面食的制作技巧,而且,凭借在那次失败中悟到的换位思考、拇指教育、赏识鼓励的带兵之道,在一路走来的军旅生涯中带出了一个又一个相互信任,贴心知心,关键时刻甘愿流汗流血、敢于托付生命的戍边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