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千年前的罗马帝国开始,这全英格兰唯一的温泉就一直被奉为“神泉”。
即是神泉,自然先要盖神庙。于是有了大理石的神庙、镀金的神像和大大小小的祭台。即是罗马帝国,下一步自然是盖浴场。于是有了大于神庙数倍的拱顶浴池、围着浴池的按摩室休息室桑拿室、地下四通八达的下水道以及许多供暖的火窑。可是浴场对于罗马人来说,向来不是洗浴用的——气派的拱顶下方是水磨石砖的大集会场和数层楼的店铺。三教九流的人们都会来:有来找神许愿问卜的,有来找人聊天辩论的,还有来吃吃喝喝打发时间的……想那人声鼎沸的热闹劲儿,只有诸神的宫殿里才能那样繁华吧。
后来,罗马人被赶跑了,这宫殿的气数也尽了。一个雷劈下来,大浴场轰然倒塌,一切都被掩埋遗忘了。
许多年后,有人偶然在泥泞的废墟中发现一股冒着热气的泉水。惊讶的人们断定,这一定是诸神的宫殿了。于是神庙回来了,浴场重建了,比以前更奢华,更热闹,更不为了洗浴了。经过工业革命的人们干脆建了一个泵泉室,把泉水泵出来喝掉。英国人说,这神泉包治百病,当然,除了秃顶。
一切又开始轮回了。这神泉周围出现了一个繁华的城市。旅馆、赌场、舞池、餐馆、影院,不一而足。三教九流的人们又回来了,依旧呼朋引伴,推杯换盏,一派喧嚣。
我也入乡随俗,排队喝了一杯神泉水。那味道很像中学食堂里的免费汤,大概就是铁锅的味道吧。忽然想起中学食堂也和这神泉浴场一样人声鼎沸。只要跑去那里和大家吃顿中午饭,抢两碗汤,吵闹一会儿,就什么烦恼都没了。这么说来,包治百病也许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