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远出生这九百多天的日子里,脏活累活我是责无旁贷。脏活我不怕,洗洗就干净了。不怕脏是当妈的基本功,哪里脏就擦洗哪里。清理完大便会吃不下饭吗?不存在的。累活是哄睡和喂饭,此文先写哄睡。
睡觉分两个时间段,午觉和晚上睡觉。作为一个有两副面孔的慈母,我哄睡的手段是极差的。
每次中午十二点半,我就开始哄他午睡。关好门窗,拉上窗帘,营造出安静黑暗的氛围。先把诗远叫过来躺下,大脑袋挨着小脑袋。他呢,也意识到该进入灵虚幻境了,静悄悄不出声,多么温馨的画面!他看我不出声,伸手摸摸我的脸,冷不丁爬过来,“啵!”献上一个甜蜜的吻。过了一会儿,用他肉乎乎的小手摸索着抓住我的手,开始抓痒活动。他先把我的手从额头上移到后脑勺,叫我抓两下;再把我的手拉到右耳上方,抓几下;然后把我的手拉带他的膝盖上,示意我为他轻轻挠几下;再然后呢,把我的手又移动到他的后脑勺……如此反反复复,他却依然神智清醒。他的手不抓痒,却一直拉紧我的手,指使我给他东抓抓西挠挠。
一切尽在不言中。感觉不停抓痒也始终不能让他进入状态,我只好使出自己装睡的招式。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口中念念有词:“妈妈睡觉了哦!妈妈睡觉了哦!”说归说,心中却有一种看恐怖片的紧张与期待。在我装死期间,他一刻不停歇地爬来爬去,扯掉我身上的被子,小脚丫任性乱踢,爬到我脚边亲吻脚趾头,在我肚子上来回翻滚……说时迟那时快,“咚!”他那如同铁球一样的小脑袋,毫不留情地撞到我头上。疼得我不能保持镇定,疼得我龇牙咧嘴坐起身来。最怕他来这一下,如陨石,如地震,无法预测时刻,无法估计速度,“咚”一下,他可以在任何姿势下用脑袋来袭击。有时候吧,他没站稳,“咚”就撞上来了;更多的时候,他狠狠地用脑袋撞,撞完后还睁大眼睛看我反应。我的儿!你不疼吗?你就那么坚强吗?
我的颧骨曾经被撞肿,乌青一片的日子里,别人难免会投来同情的眼神。家暴,这是典型的家暴画面呀!我只好苦笑着解释:不是老公打的,是小孩撞的……
我的眉骨曾经被撞肿,钻心的疼痛却没有明显的犯错证据,因为伤痕被眉毛遮掩。我的面颊被撞得乌青一块,还有手上,腿上……血泪的控诉!
他不睡不可怕,恐怖的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添新伤。
一个多小时就在这种毫无成就的拉锯战中过去了。我显然有些失去耐心,气急败坏,只能使出绝招。我没好气地对依旧活蹦乱跳的诗远说:“妈妈走了,再见!”然后无情走出房间,在房门外站上几分钟。
不出5秒,他开始哭。哭声有层次感,由弱渐强,从假到真。真哭之后,哭声有感染力,从焦虑不安到伤心欲绝。忍住,此时不要进去。等他哭两三分钟的样子,我就打开门抱他睡。他立刻止住哭声,乖巧地蜷着身子钻进妈妈的怀抱。轻轻拭去他的泪,果然安然入睡。
书上说了,小孩哭了以后,大脑缺氧,所以特别容易睡着。这不是个好办法,可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下午两点才哄睡,谁懂我的苦?前几天晚上睡觉,从十点钟开始哄睡觉,这个夜神仙,在没有被吓哭的情况下,活跃到了半夜十二点半!
未来的日子那么长,我还要度过多少个哄睡的日日夜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