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了一篇《从你的快乐世界路过》,简友白云麦田评论说,爱观察别人快乐的人往往自己不快乐。
我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就拿那篇文章来说吧。
我遇到那个快乐的小女孩时,正值十六岁的花季。但那时的我书读得苦涩,心中一份单恋的情结苦涩,对自我成长的认同也感到苦涩。所以,在一个陌生的人家,我注意到那个小女孩举手投足的快乐。也许只是普通家庭里的偶然一幕,但小女孩那种天真纯洁的成长状态吸引了我,结果我将她的那份快乐记在心里。
我陪同香港人去长城,那时,我在北京,有男友。当时的我在读研究生,想出国,但不知道前途怎样,心里有一种漂泊无根的感觉,隐隐忧虑,不快乐。所以,看到自己的同胞那样眷恋自己的根,很受触动,多年后仍温馨记得。
我遇到那对恩爱的老夫妇时,我自己也已结婚。之所以羡慕他们,是因为我的爱人不愿意出游,更不要说周游世界。我为自己遗憾,这样携手走世界的场景不大可能出现在我身上。而且,等我老了,我的爱人能那样呵护我吗?所以那牵着手的手,还有那种笃定的幸福表情悄然留在我的脑海中。
当我遇到意大利司机Benito时,我正在加拿大学习,不知道毕业后能干啥。我羡慕Benito的年轻和活力,羡慕他活在当下的洒脱和随意。他虽然是单亲爸爸,但他年轻,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而我的青春已远去。所以,我对他的笑容印象深刻。
对于那个单身女牧师,我羡慕她的自由。我有自己的家庭,但也被家庭束缚。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人可以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不需要为他人而活。否则,人生会有一份苦涩和沉重。我对有信仰并坚持走自己道路的女牧师很欣赏,我佩服她的勇气。
对于市长南施,我曾坐在观众席中听他讲演。我想,看啊,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市长,多么自信,多么有为。我和他是同龄人,可人家做了这么多事,有这么大成绩,人生没有白过。而我,碌碌无为,庸人一个。
你看,在这些快乐的背后,有我这样一双敏感多情的眼睛在注视着。这双眼睛很困惑,很孤单,很无力,也很软弱。
如果当时的我像这些人一样有成就,有前途,有青春年华,有信有爱,我会多么快乐!如果我很快乐,那么,这些所谓的快乐也不会在我心中激起任何感动和波澜了。
因为,快乐的人鼻孔都朝天,怎么会注意到别人的快乐?就像白云麦田说的,快乐的人常常“目中无人”。
快乐的人只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世界里,快乐都来不及呢,不会留意别人快不快乐。
快乐的人心里是满满的快乐,不缺乏快乐。
快乐的人不会临源羡渔,都在结网寻找更多的快乐,捕捉更多的快乐。
只有不快乐的人,才对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特别敏感,才会关注,才会渴望。
之所以看到别人快乐,是因为自己不快乐,或不如别人快乐,希望自己和他们一样快乐。
快乐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快乐的人各有各的不快乐。
不快乐的人对快乐敏感,对不快乐也同样敏感。
因为敏感,所以对快乐或不快乐的感受阈值很低。一点点的幸福就觉得很快乐了。比如我,有地儿住,吃饱饭,能写字;也会对别人的不快乐很敏感,会因此心生同情,会表现出善意。
自童年长大以后,很长时间我不快乐或者不够快乐。我像蜗牛一样,身上有个壳,沉甸甸地,让我举步维艰。后来当我有勇气也有力量挣脱了它,心情变轻松了,性格也明快了。在加拿大这几年,身边的人比较阳光,安静的环境也让我沉静下来,看到自己和生活的本来面貌,这时的我也显得快乐一些了。
我还是能敏锐地看到别人身上的快乐。快乐的眼神、快乐的语气、快乐的笑容、快乐的拥抱,我对快乐的感应从未失去,这已经成为我的感官本能。我非常喜欢看到这些快乐,愿意去成全这些快乐,增加这些快乐。
我希望我的家人和朋友常常展现并拥有这些快乐。
这些快乐,其实就是“人和”,是和自己以及他人的一种美好和谐的状态,需要克服很多自身引力和外界抗力才能达到。所以,如果你是这个快乐的源泉,那么恭喜你。
这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无论别人如何想换,那也要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