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认识一位优雅的姐姐,她说处理家庭关系的至理名言是:吸收能量,忽略话语。真是一语中的。
家人,是生活、陪伴和相守,却并不一定是了然。
和谐的伴侣关系,或是曾经和谐的关系,也不会像齿轮一样严丝合缝。李清照写“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就是用来教训夫君,对赵明诚在大是大非、小礼小节方面有诸多不满。一个妻子用这么高的道德标准去衡量丈夫,她的才华、文思、气度以及不食人间烟火很难让任何一个普通智性的男人适应得了。我理解赵明诚,理解李清照,也理解横亘中间的冲突、错乱和不协调。
相通,是灵魂之间的交流,源自过去的守望和约定,就像我喜欢的梨木香步写下的句子:“在太空里真的有无数信息在交错乱飞吗?”信息确实很多,接收需要同频。
梨木香步是一位皮划艇热爱者,有一次她收到两张明信片,一张是阿拉斯加的湖面,一张是在库页岛,画面上停泊着一条皮划艇,颜色和她自己的完全一样。她仔细辨别这艘小艇以及摄影方式,确认作者应该是以拍摄阿拉斯加闻名的星野道夫。这时,她想起星野道夫曾经写过的热爱和渴望:“……如果有钱,我想买德国制造的克莱伯,这是世界顶级的皮划艇。”
梨木香步对这种“渴望”深深理解,并被深深打动,她回忆起当时书中的皮划艇和现在明信片里的不一样。拿着明信片,跑到当地的皮划艇中心,终于确认明信片里的确是克莱伯,是真正的“好东西”。
星野道夫最终还是实现了自己的夙愿,得到了克莱伯。此时,他已经不在人世,梨木香步写道:“我感到莫名喜悦,随后又感到些许悲伤,那种悲喜交加的感觉渐渐飘向远方。带着这种心情,我过完了一天。”
多么美妙,这个世界上总有可以组成家庭的成员。识别的信号又是如此简单,直接,充满奇迹。
“当水青冈新叶萌发时,也要留意它的花。我第一年就没有找到,为了描述它们,只好借用了附近一个植物学家的树枝。我们在停车场交割,我说:‘我开一辆斯巴鲁,车上贴张狂热树木爱好者的贴纸’,他说:‘我开白色丰田,后座上放着水青冈的树干’。”《怎样观察一棵树》就是这样描述的。真是太有意思了,共同的爱好和兴趣就是街头暗号。
漫长的时间里,也许都是一个人。当他们一个人时,那种孤独也是巨大、充实、丰富的,像在北太平洋洄游的长须鲸。鲸鱼,天性独立,如莱蒙托夫的诗句“较之深埋于它内心的,皆为微末”。海洋生物学家说,一般蓝鲸的歌唱频率在15到25赫兹,长须鲸在52赫兹,它一直唱歌,现在还没有任何一条鲸能听得到它的声音。
“既不寻求幸福,也不逃避幸福”,这是鲸鱼带给我们的启示。我自倾杯,君且随意。
好的关系,不是置之不理、不闻不问,不是全盘接纳,一味吸收,而是随喜。理性,平等,允许对方欢动,允许对方自由,接收对方的能量传递,心同此心。
回到我的长须鲸,它们独来独往,其实也喜欢家庭。快出现吧,另一只能量满满的大鲸鱼。
我想着那样的温暖场面。祝福,随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