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一只普通的玻璃杯,原是装苹果罐头的,大口,大圆身,大容量。虽然透明,可杯壁没有水晶般的明媚,只蒙一层褐色,如一个历尽沧桑的老头,返璞归真。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主人进入梦乡,那一起一伏的呼噜声敲醒了这只杯子。它和着这规律竟跳起了舞,“逛——当——”,“逛——当——”,大身板升起,落下,还伴着“哗——啦——”、“哗——啦——”的乐音,啊哦,杯子里还有茶水呢,只是白开水啊。
茶杯有容乃大,从来没有要求,只和主人风里来雨里去,平静祥和。
大茶杯蹦着跳着,白开水喊着笑着,有板有眼。你听:
“主人主人快听好,我们和你好好聊。平时你开三轮好,我们跟你旅行好。对人热情服务好,从不多要一分毫。闲时听你故事好,忙时提醒开车好。山路公路泥泞路,你凝神静气车技好。”
“呼——哧——”,“呼——哧——”,主人的呼噜声如远古时代猿人们在搬木,赤膊上阵,热汗迷眼,仍不忘喊着的“嘿——呦——”“嘿——呦——”,动人心魄。
大茶杯和白开水相视一笑,继而开怀大笑,继续“咣当当”“哗啦啦”。
“主人主人快听好,我们和你好好聊。家里条件一般好,儿女懂事学习好。双双下岗工难找,夫妻恩爱乐淘淘。经济重担一肩挑,身体要紧更紧要。记不记得那一年,我们听你事才好。”
大茶杯哐当当地蹦,白开水哗啦啦地跳,男主人呼哧哧地睡,和得如静夜里一曲动人的歌,让人不自觉唱起了陕北信天游,“东方红,太阳升……”它们齐唱:
“那一天,风伴雨,我们开车大山里。绿树遮挡迷人眼,山路崎岖泥泞里。你咂巴咂巴几口水,我们焦躁不言语。再咂巴咂巴几口水,哼起歌儿《春天里》(不成调子)。风雨过后车再行,平安到家笑咪咪。”
主人翻个身,那声音无声又轻快,它们再次唱起来:
“主人主人快听好,我们对你警告好。按时吃饭营养好,干馍开水就不好。开车不能长熬夜,披星戴月更不好。那天差点就晕倒,身累心累开不好。我们与你长相伴,相依为命真正好!”
“呼——哧——”,“呼——哧——”
“咣——当——”,“咣——当——”
“哗——啦——”“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