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橘黄色毛衣的会姑娘,最后被带到了哪里?那是茶香弥漫整个上空,森林美得至今都让她震惊的普洱,他们居住在普洱一个小小的村庄,租住在农家,关于那个没上学之前居住的小村庄,会姑娘不记得太多,她甚至忘了爸爸在哪里具体做的什么。模糊记得,够不到炉台的哥哥垫着小板凳给田地里挥汗如雨的爸爸妈妈做饭;她在田间尝试着吃当地盛产的番石榴,当然,那个时候,会姑娘不知道它叫番石榴,二十几岁还在心心念念的果子,会姑娘也不是天生喜欢的,她适应不了里面的籽,具体什么时候学会的,也不记得了;她喜欢吃切开里面有亮晶晶的籽的木瓜,小手伸进去,慢慢扣掉黑的白的籽,把它们收集起来,用刀慢慢削掉皮,和树相连的部分还流出汁液,多新鲜呀!长到19岁的会姑娘,才知道它叫木瓜,也用十几年证明了木瓜可以丰胸并不可靠,十几年的木瓜,会姑娘依然一马平川;她在田间用蜘蛛网和木条做的工具去网蜻蜓,她不喜欢大蜻蜓,小的多可爱呀,五彩斑斓,天上的仙子也不过这样美吧;她也去田里捡田螺,处理之后爆炒,离开后的十几年里,会姑娘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田螺了。她也不总这么快乐,每次下田的时候或者下雨路过水塘边的时候,腿上弄不下来的蚂蝗,是她五六岁童年里比死亡还恐怖的噩梦;她陪妈妈下田时或者一个人玩的时候,也曾思考过一个深刻的问题,关于死亡,她想到自己的生命那么短,可是宇宙无限无限的长,怎么也想象不到时间的终点,她在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一丝痕迹,或者换过来想,如果她获得了永生,可身边的一切都会逝去,她闭上眼,黑黑的宇宙里面,她是个白色的点,不管怎么样,都迎不来终点,身边什么也没有,小小的会姑娘就怕得要命,整个人浮躁不安起来。
三十出头的爸妈,撑起她和哥哥弟弟的童年,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吧,他们会在早晨背上一种长长的刀,去到森林里面,把松树的皮划破。是呀,森林覆盖率那么高的地方,人们总要衣食住行,松树上日复一日流下的血液,不停增加的伤口,养育了这片土地的子子孙孙,它用最深沉的方式爱着它的人民;他们挽起裤腿,在田里把绿色的秧苗插得整整齐齐,午间就吃带过去的冷饭和腌菜,那时的会姑娘,在旁边捉蜻蜓;她也曾走过很远的山路,陪妈妈翻过一座山,走过一条河,然后再翻过一座山,那里有很多开采矿产的工人,带着他们的妻子和儿女,妈妈把自己做的豆腐和魔芋豆腐以及新鲜的蔬菜卖给他们,那座山叫做萝卜山,怪有趣的名字,会姑娘一家离开茶都普洱的时候,那条河上已经架起了桥。
姨妈的死,给那个小村庄的生活画上了句号,一家人快要睡觉的时候,姨夫敲响了门,说是姨妈感冒,发烧了,让妈妈过去照顾一下,大概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发烧了吧,会姑娘不记得细节,但是清清楚楚记得当时他们说姨妈只是发烧了,第二天,姨妈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所有人,包括她嗷嗷待哺的孩子。会姑娘不是很难过,只是看着别人哭泣,她不开心,死亡对她来说,还没有概念,她不懂什么是死亡!那之后,身体极好的妈妈病倒了,体重从八十斤不到增长至一百多斤,健康没有伴随体重的增长而来,妈妈至今大病小病没有断过。在那之后的时间里,会姑娘闭上眼睛睡觉,就看到姨妈夹在两个大大的铁皮油桶中间,喊会姑娘救救她,她恐惧,可她醒不过来,和爸妈睡,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种现象持续了将近一个月才消失,会姑娘至今对姨妈的印象,都是油桶中间求救的长发女子,姨妈消失在了所有人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