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迎进屋里,让大姨坐下喝水。经别人介绍,两人还不是很熟,但是能来到这个小村,实属不易。大姨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鼓起勇气来的,后来听她说。
大爷给大姨做的韭菜牛肉的馅饼,因为他们都是回民,有着共同的宗教信仰。对对方都还算满意。这是第一次阿姨来到小村庄。但是沿途看到的风景,内心一片荒凉,什么都没有,有的就是岁月的艰辛,大姨说:“这个村不富裕,好像人们的生活水平也不高。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不是上了岁数,不希望给儿女添麻烦,我是不会来这里过这穷哈哈的日子。”
“年轻人结婚,还讲究有自己的房子那,可这真是让人寒心”......大姨无语,眼圈里泛红。
我知道她觉得自己委屈,从几千里地外的城市来到这陌生的小村,而且还什么都没有。她的儿女都在北京工作,丈夫车祸死得早,大姨含辛茹苦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十几年过去,现在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成家立业。大姨可怜孤身一人,儿女们也都劝她找个合适的老伴。就这样,才动了心思。
谁知道,来到这里,却还不如原来的生活。
大姨和大爷只能挤在学校一间门卫室里,大爷除了干点零活,也还有点退休金,能够糊口。
大爷原来是个退伍的军人,去过朝鲜打过仗,也算是老兵了,可惜没赶上好机会,就只能在村里劳动过活。儿子和儿媳都不管他,不给洗衣做饭,还好,大爷体格硬朗,但是也抗不过岁月,六十四了。
大姨和大爷算是搭伙过日子,那天,大姨做了一桌子好吃的,邀请我们一起坐坐,就当这事就定下了。但是一直都没有领结婚证。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姨原来是大饭店的面点师,她想不能干呆着,不如开个小店,卖点早餐:包子,手抓饼,小米粥,豆浆等,挣点零花钱。这一开,真不错,客源很多。慢慢地生意做得好,钱也多起来,他们从不贪,累了就休息,毕竟年岁大了,饭店的活很熬人,很累。
第二年,大爷辞掉学校看门的工作。他们攒了点积蓄,想盖个房子,有个自己的窝,老有居所。开工前期,准备好一切材料,大爷人缘不错,有很多朋友主动说帮他干,垒墙,铺地砖等等,可是好景不长,突然他的儿子和儿媳来捣乱,把水电都停了,工人没办法施工,损失也很大,大姨和大爷急坏了。老两口在一起时,他的儿子就不同意,从来没有在一桌吃饭说话,所有的东西也都是靠大姨的店一点一点添置的,盖房的钱都是大姨他们自己攒的,作为儿子,没有出过一分力,借过一分钱。天下的儿女做到这份上,也真是绝了。
大爷和阿姨没有办法,只得停工。工人是村里朋友帮忙请的,工夫耽误不得,大姨很生气,脾气有点暴,对大爷说:“让你儿子把电给我接上,不然我就去拿刀剁他,不信,你就试试。”大姨也是气话,但那劲头真是让人毛骨悚然,这是被逼出来的。他们在最艰难的时候,不但没有得到孩子的帮助,扶持,反而是阻拦,对立,大爷心里不仅是难过能形容的了。
第二次,大爷去请那帮工人,电也接好了,水也有了。万事俱备,只差工人了。工人师傅们都摇头,“你们家的活没办法干,耽误一天,耽误我们多少钱那。不行,不行,你们回去吧,还是找别人吧”,他们说。
房子在举步维艰的水泥砖瓦中诞生了,期间的辛苦也无奈,不愿提起,勾起来的都是泪水。
三年过去了,小店里依然生意红火,儿子还是来搅扰他们的生活,不平静,有时来要钱,有时来耍横,大姨说不能忍,因为越是退让,她就越受欺辱。大姨说,如果不是我的性格厉害,这发生的种种事情,都会把我踩成泥,像捏柿子挤成水。
当她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心好疼,眼睛酸酸的,我们不能体会一个外乡人的生存状态,抱怨在她那里也成了常态,但是她依然乐观地活着,不屈服,不向命运低头,只要活着,就好。这是一位长者告诉我的,她是一朵奇葩,生在危险之境,活得坎坷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