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贫穷最大的悲哀就是,一切都能拿命运和命来抗。
我爸妈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粜粮食所得就是所有的经济来源。
为了生儿子一我,大姐,二姐,三姐分别叫招弟,引弟,来弟。你们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叫王宝贝,这是我的大名。
我是不是宝贝,可能不是,抑或是悲剧届的宝贝。
自从我出生了,我就看到一个不幸的家庭。爸妈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我,姐姐们都成了透明人;爸妈总说他们都是为了我,砸锅卖铁,割肉卖血也心甘情愿。
我妈一直有哮喘,但她从不去医院。她总说,医生只会乱开药,瞎收费。不知从何时起,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个从河南寄来的包裹。
“从电视上订购的,很便宜。纯中药,包吃包好。就是疗效慢,专家说得多吃几年。有很多人订购呢,订购电话还老占线。”我妈满脸神气。
那时候,我尚小,对我妈的话深信不疑。
药一吃就是五六年,我妈的病时好时坏。有天,我妈胸口疼的厉害,晕倒了。医生说,哮喘久病未医,并发症已经很严重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我妈就走了。在病床上,她还一直吆喝。
“我的病我还没数吗,住什么院,医院多黑呀,漫天要价。”
“宝贝呀,你要给妈争气,考上大学,去大城市,妈都是为了你。”
我妈走后第二天,我参加中考。亲戚们都说我妈省吃俭用,不舍得看病都是为了我,要是考不好,对不起我妈的在天之灵。可我考了两天,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题。
02
本来已经家徒四壁,我妈住院又花费不少。大姐,二姐誓死不去上学,执意要去城里打工,供我念书,减轻家里的负担。
听二姐说,大姐认识了一个厨师,谈了三年。谈婚论嫁时,厨师说他其实️有老婆。自此,大姐就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时哭时笑。大姐有些抑郁了。但我爸认定大姐就是矫情,过段时间就会好,不疼不痒哪是病,医院哪能治得了,去也是浪费钱。
那时候,我背着所有人的期望,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分昼夜,玩命学习。
高考前夕,放假回家。我看见大姐有时一个人自言自语,有时大笑几声,有时破口大骂,精神状况不好。我爸说,大姐就是心情不好,能吃能喝,没毛病。
正要返校的那天中午,太阳好像要晒化世间的一切。有人跑过来告诉我,大姐在大马路中间躺着。我和我爸背着大姐去了县医院。医生说,我姐有精神病,精神分裂症。
大姐是个特别爱美的女孩子,一直在减肥。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大美女,乡亲们经常调侃我爸妈,以后指望大姐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可是,大姐她现在住进了精神病院。每次我去看她的时候,都只问我同一句话:“宝贝,我是不是又胖了,不好看了。”
“大姐,你最好看了,也还是那么瘦。”我假装很轻松,喉咙却越来越紧,眼眶也没框住眼泪。
说完又继续自言自语,骂骂咧咧。
03
对于我来说,中考和高考就是命运的转折点。有一天,我可以凭自己拯救我的家庭。可是每每到了重要时刻,命运都会向我挥一记重重的拳。最终,我也只考上一个普通的二本。
当我快要博士毕业的时候。一个电话响了: “宝贝,咱爸肺结核又犯了,你给爸寄的钱,他都不舍得买药,都给你存了起来。现在病严重了,必须要做胸腔手术。”
我一下子怔住了。我们家的人都有病,是穷病,是不治之症。穷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一切都能拿命运和命来抗。
我请了三个月假,我爸病情好转了一些,我才返校。回来的时候,导师通知我延期毕业。对于一个穷困了三十年的学生,一个急于改变命运的人,一年就是一生。
此刻,我安静的坐在心理咨询师面前,向她诉说我的故事。
“没有博士学位的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这句话像一股电,刺的我毛骨悚然。我抬起头,看了看她。一身精致的定制西装,无名指上鸽子蛋大的钻石戒指晃着我的眼睛。
一小时五百元的咨询费,我心如刀绞。我再也不想来,任凭命运对我胡作非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