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梦落,三世情缘皆错过

人生几度回首,沧桑依旧。本以为青春年华不辜负,哪堪回首?寂寞崆峒中白了华发,枯了红颜。

花开花落,风霜雨雪,人生已过几个春秋,而她干涩模糊的目光,顺着长长的小巷,执着的投向巷口。从红颜华发到枯骨白发。邻居都道她痴,又笑她傻,可他们哪里懂她的温情与干涩。

这一刻,她有些疲累的闭上眼睛,花白头发的上方。门厅外,桃花开的正浓,她就倚在桃树下,沉沉睡去。满是皱纹的脸上微微的漾出一丝微笑,像是小女儿家的娇羞,又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她睡得很沉,很沉,在她干瘪手里,一个暗黄的小纸条被风扬起,在空气中打着转,掉落在地上。只见上面写着:“吾将红妆十里,伊人嫁衣备否?”

是夜,华灯初上

丞相府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烟雾中,透着月光依稀望去,像是一座低矮的灯塔,散发着温柔的光,祥和而美好。这个夜本是极好,可对于被梦惊醒了的宋小柒来说,却是如此漫长。

透过层层纱幔,坐在床上的少女如此落寞,她蜷缩着身体,纯净的眸子里映着水汽。

“又是这个梦,已经一个月了”她呢喃着,最近她总是做一个梦,梦里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那种哀愁,绝望,总是让她的心莫名的痛,痛到无法抑制,痛到午夜梦回中惊起。

耳畔的风掀起额前碎发,少女如玉的脸庞划过一抹莫名的哀凄,为了谁?或许是为了那梦中的女子。

几度蓦然,几度回首,灯火阑珊中定格你的回眸。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宋小柒便早早起了床,昨日的又一次惊醒,她忘了自己又是如何睡去的,只知道半睡半醒中,有一个声音在耳边想起“欲知前因后果,静安寺中寻”。

“她一定要探寻梦的源头,只是若是这真相。。。。。。”宋小柒有点犹豫,她踌躇着透过窗户望向西方,片刻,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出门向外走去。

静安寺,位于京都西处,寺里有一和尚,可算来世,断未来,是出了名的大师,法号―断尘。

步过阶梯,穿过层层僧侣宿舍,宋小柒在一座房子外徘徊,她不想进去,因为真相让她的心莫名的害怕,却又不甘就此回去,那缠绕了她一个月的梦,那个朦胧中哭泣的少女,让她渴求知道答案。

“施主,既然来了,就进来与老和尚续续吧,有些因必有果,即使现在不知,未来还是会知道的。”一声苍老的声音从房屋传来打断宋小柒的思绪。也令她压下心中的悸动,踏入房内。

一位素衣老者端坐在那里,他并未穿袈裟,也未拿着佛珠,更让人奇怪的是他也并未剃发。宋小柒目光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而老者看着她微微的笑了

“我虽不是断尘,却是姑娘要找的人,茶已沏好若是姑娘有兴趣,可否听老夫讲一个故事?”老人定定的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回忆,几分凄凉。

宋小柒的心莫名一颤,她颔首,规矩的坐在椅子上,素手划过茶杯,又蓦然收回,因为那紧挨在杯子上的手,就像是横跨千年,带着数不尽的沧桑与凄凉。

“前辈,或许这个故事与我有关,可现在我忽然不想知道了”宋小柒展颜一笑,她起身规矩的像老者行了礼,便踏出了门槛,老者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呢喃出声:“想不到这一世的她,竟是这般聪慧,若是上世也能如今世这般,或许这几世的痴缠早就断了。”

京都,丞相府的千金莫名失踪,丞相大怒,一年搜寻,未果,此事便不了了之。

在一个小巷里,住着一个新搬来的少女,少女眉眼如画,只可惜却是个哑巴,她穿着白衣素衫,终日的望着巷口,似是在等一个人,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个人,她等了三世,却始终未等到,这个少女就是宋小柒。

第一世

她是江湖侠客,生在江湖,无父无母。

他是南国太子,自幼锦衣玉食,本是互不相干的两人,却偏偏造化弄人。

那一日风起,云淡

他乔装打扮,脱去繁复的豪服,换上贫民百姓的衣物泛舟游于江上,看着山河壮丽,吟出:“江山如画,豪杰辈出当如是”的壮志豪情。而她,一袭红衣,轻点江水落在她的船头,四目相对,他正开口询问,她却晕倒在他怀里,他定眸才发现她红衣上的点点血迹,原来她受了重伤,就这样,他把她带回宫中。

她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竟睡在温香软玉的床上,她警惕的坐起,打量着四周直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响,他抬步进房,她看到他才放下了警惕。

“你醒了”他身穿一袭青衫,飘逸中又透着几分傲然,可惜的是这翩翩公子的气质却被他手里的药碗生生给折了几分。

“我莫凌衫素来不欠人情,今日你救了我,他日若有危难你只需吹笛,我自会帮你。”莫凌衫从怀中取出一玉笛递给他,男子看了看玉笛却笑了。

“原来姑娘玉名是凌衫,果然是好名字,不过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不过”男子说着话锋一转,深邃的眸子微微弯起,漾出一丝狡黠,却让凌衫的心莫名一跳。

“不过,既然凌衫都说了,在下还真有一事相求,想来姑娘身手不错,在下居在皇宫,又不会武功,不如凌衫护我三年如何?还有在下名唤何晨”他笑的开心,她却满脸黑线。

刚刚的公子世无双,瞬间转变成一位笑的狡诈的痞子,凌衫有点无语。她不善言辞,想推辞却又知道自己在江湖一向是说一不二,既然都答应了他,所性便护他三年,在皇宫里休养再去寻仇也不迟。想通的她,便冷然的把玉笛放在怀里,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那一天,他无意中闯进她的房间,看到了她肩上新添的伤。

莫凌衫爱穿红衣,描艳妆。因此太子府上的人都叫她红衣姑娘,她住近这几日,天天与太子桃林舞剑,月下弹琴,远远望去似是一对璧人。只可惜,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或许何晨自己也发现了,这个外表如火,内心冰冷的姑娘心不在这里,有时候她会醉,不是喝酒喝醉的,而是她自醉的,她的酒量很大,千杯不醉,而如今一杯却醉了。醉了的她安静的像个猫儿,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让人以为她仿佛不是尘世间的人儿,若不是她那飘渺的眼睛总是似有似无的散发着凄凉,他还真以为她的魂早就走了。

她醉了,他也醉了,他不知道她为了谁醉,但他知道他为了她醉。。。。。。

“太子,红衣姑娘回来了”书房,管家说到

“知道了,下去吧”

何晨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外面暗沉的天空微微愣神。这几天莫凌衫总是莫名失踪几天,回来的她也是一脸的疲惫,整日躲在房里,对他避而不见。何晨承认,他喜欢莫凌衫,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那一日晴空万里,她落在他的船头,便从此驻扎在了他的心里。

“莫凌衫,你到底在做什么呢?”何晨喃喃

他起身踏着一夜月色向太子府中最幽深的一处竹屋走去。

竹屋里的光清幽,就像住在这竹屋里的女子一样,红衣似火,心如清霜。

他轻手轻脚的走去,直到走到门前,屋里隐约的血腥气令他心神一震,他大力推开房门,看到的是血濡湿了的被褥和床上一脸冰冷用酒处理肩上伤口的女子。他只觉心里一疼,他大步上前,抢下她手中的酒壶

“你在做什么?你肩上的伤是如何来的?”何晨声音轻颤,他轻轻的划过女子的脸,把手落在她的手腕,定格在她的伤口,那是一条极长的伤痕,几乎覆盖了整个左肩。

“我只是找仇家拿回了一点我想要的东西罢了”莫凌衫不在意的用衣服覆盖住伤口,若不是她轻颤的手泄露了她的疼,他或许也会当真了吧

“找仇家?你的仇家是谁?你答应了孤要护孤三年?莫不是姑娘的一句玩笑话?”何晨冷笑

“你不用担心,我既答应了护你,便不会失约,我这条命三年是死不了的”莫凌衫语气冰冷,她的声音一向这样,而今这声音竟像着魔一般凌割着何晨的心

“你这条命,你这条命是我的,在我没有说要结束你的生命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打你的主意,你记住莫凌衫你的命是我的”他的盛怒下,竟让莫凌衫微微一怔,她看着面前的男子,忽然觉得,他也不是如她想的那样懦弱不堪,或许是她做错了。

“是的,我的这条命是你的”莫凌衫笑了,像是含苞多日的雪莲盛开,令他痴了。

“我,凌衫,对不起,我,我喜欢你”何晨有些结结巴巴的话语,突然出口,他说完就愣住了,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又忽然像犯错的孩子低下头。

莫凌衫有点好笑,她沉默的看着他红透的俊颜说“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这个夜很长,这个夜不长,因为他们在这一夜互通了心意。唯一让人奇怪的便是,皇宫遭遇了刺客,皇上差点就被刺杀,不过,后来刺客抓到了,只不过已经死了。

南国四年,皇上突然驾崩,太子何晨即位,封莫凌衫为后,改国号为凌国。次年,何晨的胞弟魏王以江西为起点,自立为王,并向京都攻进。宰相以游说为由,主动请缨说服魏王,谁知却临阵投靠魏王。自此,凌国分立。

皇宫,凌晨阁。

“衫儿,最近你的笑容为何越来越少了?”

何晨拥着莫凌衫坐在桃花树下,他用手抚上怀中女子的额头,似是要把那一抹忧虑给抚走

“陛下可曾怪过我?”莫凌衫定定的看着男子的俊颜,终日的朝事早已让这个男子腿去了太子时的意气风发,现在的他变得深邃和冷凝。

“不怪,我只是害怕给你的还不够多,让你待在我身边没有安全感”何晨轻拢了拢莫凌衫额前碎发,说。

怎么会呢,你给的已经够多了,晨郎,衫儿对不起你,最后就由珊儿来护你一次吧。莫凌衫心想。

“晨郎,让我去江西吧”

“衫儿,你叫我什么?”何晨有些轻颤的问着怀中的女子,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唤他,她虽说爱他,但是却总是对他怀揣着分离。

“我叫你晨郎”莫凌衫眼眶有点发红,这个男子拥有着锦衣玉食,却为了她一句晨郎,感动的险些落泪。他所求一向如此简单,她明明知道,却不愿多给。

“衫儿,衫儿”他更拥紧了她

“晨郎,我要去江西,我要回家了”莫凌衫喃喃,是的,江西就是她的故乡。何为江湖?不过是一个人,有了一件事,多了一个人,又添加了几分阴谋。

“衫儿,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江西?我害怕。。。”何晨的话被素手挡住,莫凌衫抬头仰望着他的眼睛,笑了,一如当年她初笑的模样。

“晨郎,我想回家了”她看着他,又重复了这句话。

“好,衫儿,我陪你回家,可好?”

“好”

这一天晴空万里,风轻云淡。一如他们初见的那天。

文武百官,京城百姓全都聚齐在城门,他们默默的看着那两道身影越来越远,那一对璧侣就这样在风中消散,这是他们的皇,他们的后,此路遥远,愿君后同安。

江西,十里桃花沉醉,满城飘香。

这是仙境,亦是地狱

“他们来了,开城门迎接”一妖娆男子站在城楼,眺望远方淡淡的说。

默儿,几年不见,你可还记得你的魏哥哥在一直等你。

“晨郎,我们就快要到了”莫凌衫看着旁边的男子,如水的眸子带着说不清的缱眷,她的身世揭开,不知她的晨郎待她是否如初见?

“嗯,珊儿累了吗?”何晨点头,问出的话却全是关于她

莫凌衫眼眶微红,她把头埋在他怀里,默不作声。

江西,皇宫

“皇兄,亲临寒舍,真是让愚弟惶恐至极”何魏坐在龙座,居高临下的看着何晨,凤眼微眯。他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俯视着他的太子皇兄了,只是默儿,你何时竟看不到我了?

下坐的那红衣女子,依偎在男子身边,脸上的笑意竟全是为了那个青衫男子,何魏的心竟然微微的疼了。

“默儿,好久不见”他低笑,看着下坐的女子

“魏哥哥,好久不见啊?”莫凌衫抬头看着上座的女子,自打进入江西她从不敢正眼看他,因为她害怕自己会再一次沉沦而害了身边这个疼她爱她的男子,只可惜该来的逃不掉。只是她的这一生魏哥哥,他是否会震怒呢?她抬头看着他的眉眼,他浅笑依旧,似乎从不曾怀疑她。

“默儿,来魏哥哥这里,魏哥哥好想你。”何魏笑了,果然他的默儿对他一如从前

“好”莫凌衫起身,向何魏走去,何晨突然拽住她的手,脸上的笑不知何时竟敛了,只剩下森森冷意。

“衫儿,你是孤的后,有些事不用强撑着一个人面对”何晨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莫凌衫低头,果然只有他最了解她

“呵呵,晨郎,你错了,我不是你的后,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还说我是你的后,我叫凌默,多亏当年魏王的相救,才有了默儿的今天,默儿一直感念魏王的救命之恩,况又在心底发誓此生非魏王不嫁,你说我怎么可能是你的后?”莫凌衫强压下心中的哽咽,微笑着说。

“衫儿,你在骗我对不对?”何晨有些震惊的呢喃,他一直都知道莫凌衫是魏王的人,却不曾知道她日日夜夜伤神的那个人竟是为了魏王。

“骗你?怎么会骗你?当年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你明明小魏哥哥一岁却偏偏抢了魏哥哥的太子之位,害得魏哥哥为之伤神,为此便有了那日江头相见,也有了后来的朝堂刺杀。谁知先皇那个老匹夫身边安插的人手竟如此多,我大意失手。还好,虽未成功,现在的结局倒也不错。你说是吗?魏哥哥”莫凌衫挣脱何晨的手,向何魏走去。

“是的,默儿说的都对”何魏向前,轻环住莫凌衫的腰,让她坐在龙椅上,自己坐在她身侧。何晨就那样征征的站在那里看着上座的女子。

什么为风云变幻?这就是了,前一刻温香软玉,下一刻如坠冰窖。

“衫儿,别闹了行吗?我不在乎你以前,我只知道在我身边的那个小女孩是开心的,她会笑,会哭,会感动而不是向现在这样强颜欢笑”何晨定定的看着她

“啧,啧,啧,还真是痴情啊,我还没有好好谢谢默儿把你送给我呢”何魏轻笑,微摇了摇头。

只是下一秒,当鲜血从他身体涌出时,他脸上的笑意变成了不可置信。他僵硬的扭头看着面前笑的妖娆的女子。

“为什么?”

“魏哥哥,你知道吗?他若开心,我便开心。可你却不让他开心,那我就只好毁了你。这样他便开心了。”莫凌衫没有看何魏,她只是呆呆的看着何晨。

“他不开心,呵呵哈哈哈,他不开心,默儿何时竟如此在乎一个外人的想法,你为了他伤害了你的魏哥哥,值得吗?”

“值得,当你亲手把我送给他的时候,默儿就已经不是默儿了,你知道吗?你从来不愿我沾染情爱,可是最后却也是你把我当做情爱送给别人的,你说?是我的错吗?”莫凌衫的泪终于落了,为了她,为了何魏,也为了下面的青衫男子。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如愿的和他在一起了吧,只是这模糊的泪眼,流逝的生命,却让她疲累的栽在地上

“凌衫”何晨惊呼,他飞快的上前把女子轻拥在怀中,心中的痛,令他心痛到快要窒息。

“默儿,我,我,我得不到你,他,他,也别,也别想得到”何魏又看了一眼女子,便闭上了他的眼睛。

“晨郎,我好想你啊,好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莫凌衫吃力的握着何晨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衫儿,我们回家好不好?”

“家,好啊,我们回家,晨郎,你知道吗?那一年的初见,我便许了你往后余生。我日日伤神,全是因为你啊”莫凌衫说完便永远的去了

三年后

凌国又一新帝登基,一统南北实现前所未有的统一,而先皇自先后逝世不知所踪,世人纷纭,有的说随先后去了,也有的说归隐山林,但事情真相未可知。

“师父,这世上真有轮回吗?”在一座古庙处,一个青衫小和尚问他前面端坐的老和尚。他的眼睛仿佛历尽沧桑,却又如同孩童般纯澈。

“有,只要你心心念着她,这便是轮回”

“那这世上真的会有前世今生吗?”

“有,你放弃一些东西,她得到一些东西,这便是前世今生”

“师父,我应该放弃什么才能换我们来生相见”

“放弃你的生生世世,换你们三世的来生相遇,你可愿意?”

“徒儿,愿意”

作者: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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