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无法让人动情却能尽情煽情拼命发情的时代。
——李希金
(三)干柴遇见烈火
那段日子真还有不少革命伴侣的感觉。
她以要读考前强化班的理由说服父母拿出少许路费和学费,带着类似奔赴延安的心情来到我上学的那个学院,我心里明白,她此行主要的目的就是来找我。
换句话说,她主要是想体验那种革命浪漫主义气氛,再换句话说,那就是干柴想烈火了并且还想在烈火中永生,如果再换句话说得学术点,她这是求死本能。
我没去火车站接她,不要怪我,那时我还年轻还不懂得照顾妇女。
如果是现在,我一定去接而且还一定要去她上车的那个火车站接,难怪现在市面上产生了那么多的大叔控,大叔们都是似我现在这般想法善于糊弄女孩子。
关于我后来怎样成熟,这是后话暂且不谈,先描述那天发生的事。
火车晚点,她赶在宿舍关门禁止女生进入前总算找到了我,她那少许但比较明显的妖娆弄得宿舍里一片长吁短叹。
她留着长长的直发整齐地搭下来遮住半张脸,上半身穿绿底小白花的七分袖小棉袄,下半身着红底绿叶大牡丹的长摆裙,其实就是用铺盖面改的那种,强调,不要我一说铺盖面你就想到了北方村姑,这身行头可是当年文学艺术女青年出席重要场合才会扮上的,那可是时尚。如果追溯求源,这应该是最早的艳俗艺术。但是有时候想一想,她要是着一身白色长裙,加上那遮住半张脸的长发,那么效果就更加猛烈了,那一定是贞子。还好《午夜凶铃》是多年以后才上映的,要不就冲着她那太刻意把脸遮了一半的头发,就算杀了我,我也坚决不见她。
她说她带了足够的钱可以让我们去校外的老街上分租一间用来实现革命浪漫主义理想的小屋子,说是至少够租三个月,让我立马去办这件十万火急的头等大事。我说天色已晚,在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前这七八个小时的时间里这个理想肯定难以实现。
既然是干柴来找烈火,必须得立刻找到一个容得下这燃烧的大炉灶。
当然我不敢把她留在宿舍来办这件事,因为我刚进校不久学术水平实在太低,根本不可能躲过学生科科长晚上定时不定时的查房,同时也不具备上铺老大哥那种长期勤学苦练得来的修养能够在下铺也给她谈理想还有艺术。何况,这把春天里的火,熊熊的火焰一定不光是燃烧了我,肯定会燃烧整个宿舍甚至是一层楼。
我可不愿像杜丘那样犯下如此罪行后再追悔莫及,最后让那个精神病医生唐塔来耻笑我。
还是老大哥好,在我一筹莫展焦急万分的时候,老大哥又一次伸出了无私奉献的手,这只大手的食指上挂着一把永固牌的钥匙。
插一句,这只手不是我上铺那老大哥的,是我对面那上铺老大哥的。我上铺那老大哥好像最近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好几天都没见他回来和女朋友谈理想和艺术了。
大恩不言谢,我假装客气其实很不客气地抢过那把挂在老大哥食指上的永固牌钥匙,拉着她由于已经接近燃点而发烫同时发软的手直奔老大哥租的也是用来实现革命浪漫主义理想的小屋。这种奔跑肯定会用慢镜头表现再配上一段优美而激昂的抒情歌曲,但我不想说这个,说这个显得有点俗气。
语文老师说过写作文一定要抓住重点,所以我先写写重点。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总会发出不少感叹,改革开放三十年,人们的物质水平不断提高,一小部分人确实先富起来了,但你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东西质量越来越差绝对比不上从前的。
去年我买了个自行车,特意加了一把防盗锁,就是铁链子很粗的那种,结果放楼下不到十分钟就被偷走了,不见了,消失了,没有了。我可是锁在电线杆子上的啊!此案唯一目击者捡垃圾的老太太告诉我,那孩子根本没用榔头,就那么一扯,立马骑着它眨眼不见了。这就是现在的锁。
再说说以前的锁,老大哥那把永固牌钥匙即将要开的那把当然也是永固牌的锁。
尽管已经冒着烟大火就要燃烧,我还是很冷静地把这把永固牌钥匙塞进了那把永固牌锁的钥匙孔,我预想一定会听到一声清脆的动人音符从而可以进入那扇漂亮的门从而可以让我们尽情燃烧熊熊烈火,万万没想到,我什么声音都没听到,无论我怎样拨弄,钥匙在钥匙孔里就是纹丝不动。
不光是我,换了任何一个人此时此刻都会失去耐心变得躁动,我动作不那么轻柔了,一边拧钥匙一边疯狂地拉动锁扣,他娘的什么破锁。
当然在这静静的夜晚这样的动作一定会发出非常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和怀疑的响动。
不算太坏,这响动没有引来扫帚棍子和菜刀但引来了一束强光,这是房东的手电筒,可是这束光没有带来一丁点的光明反而让人觉得更加黑暗,相似于《羊城暗哨》和《黑三角》的那种感觉。
幸好以前我来过,房东大爷认出了我,但是并没有因为他认出了我而得到他去自己家拿出启子锤子等等工具帮我开门的帮助,得到的是他比教务处长更加严厉的批评,得到的是他比我爸还要苦口婆心的劝导。
最后的结果是钥匙没收明天让老大哥亲自来取,我俩只能把那还没有机会燃烧的熊熊烈火埋藏在心里和身体里然后消失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