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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兰子刚打开堂屋的门,就进来了一只鸡。撵也不走,哄也不走,满房子的窜,到最后一头扎进了丈夫躺着的床下,也不叫,也不出来觅食,兰子怕惊扰到华强卧床的爹,就随它去了,转身进了灶屋做起了早饭。
这只鸡,到天黑,才咯咯地出来,在堂屋饭桌下觅着食。华强端起碗,侧着身子盯着觅食的鸡,“娘,这只鸡我咋觉得像家里丢的那只?”
兰子也歪着头,左看右看,有点犹豫,越瞅越觉得顺眼,“好像是咱家的那只。”
华强爹猛地把手中的碗,往桌上一墩:唬谁呢?我身子病了,脑子没病!瞎扯啥?咱家鸡都丢了俩月了,还能回来?把鸡扔出去!
华强放下手中的碗,不满的乜了眼爹。这家向来他说一不二,病都病了还这么强硬。气归气,还是听了爹的话,朝门外哄着鸡。
可这鸡不知是怕门外的黑夜,还是喜欢屋里的亮堂,华强哄了一阵,它从这屋窜那屋,就是不肯出屋。华强撵了一阵就放弃了。
可这只鸡见华强不再撵它,就开始放松下来,可它太高调,太嚣张,太旁若无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抻腿松毛,斜着身子,半躺在地上。
华强心里有气,随手抓起墙边的短斧,朝着那只鸡就扔了过去。好巧不巧,短斧正中那只鸡的脑袋,鸡头一歪,在地上扑腾一下翅膀,就不动弹了。
兰子吓了一跳,瞅瞅华强爹,又瞅瞅地上的鸡,略微思索了一下,见华强爹黑了脸,赶紧抓起那只鸡,来到灶屋,手脚麻利把鸡收拾干净,放在锅里,加上水,添了柴,把这只鸡炖成了鸡汤。
第二天,刚收拾完碗筷,华强就见邻居虎妞,哭丧着脸,跨进堂屋,圆圆的脸蛋上还挂着泪。“虎妞,你这咋了?”华强伸出袖子,抺去了虎妞脸上的泪。
虎妞看着华强,一脸的委屈:“强哥,我让我娘揍了!”
“为啥事?”
“我看丢了一只鸡,我娘就打了我!”
虎妞这么一说,华强心里就慌了起来。心中打起了鼓:那么巧?这鸡是虎妞家的?这可咋办?正在这时,华强听到了虎妞娘那咒天骂地的声音。
安慰了一阵虎妞,虎妞才露出了笑脸,痴痴地看着华强。华强的脸一红,赶紧打发虎妞回去把她娘劝回家去,为了一只鸡而咒骂全村的人,华强于心不忍。
华强来到爹的床前。床头还放着那碗鸡汤。
“爹,你喝点鸡汤吧。你现在还病着,要吃些有营养的东西。”
“丢人啊。你听听虎妞娘骂的那些话,我这窝心哪!窝心哪!”说完吐出了一囗血,晕了过去。吓得华强赶紧去找来娘。
兰子一遍遍呼叫着老伴,见老伴一直没有醒,毫不犹豫地拿起大拇指掐向老伴的人中。须臾,华强爹悠悠地醒转过来,虚弱着嗓音,看向了华强:“强子,人活着得有骨气!人穷志不能短,答应我,日后要把鸡给人还上!”
看着爹游离的眼神,华强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华强爹闭上了眼,安静地走了。
三年后,华强活得有了些人样。不仅结了婚,还弄了个养鸡场。爹死前的话,华强一直不敢忘。
这天,他让媳妇准备了一桌酒菜,郑重请来了虎妞的爹。酒桌上,华强亲自倒满一碗酒,向虎妞爹敬酒赔罪。
虎妞爹思前想后,怎么都想不起一只鸡的事。华强一囗干完碗中的酒,“叔啊,想不起无所谓,但我爹临终前的交代,我不敢不做,场里的鸡,你看上哪只抓哪只,随便挑!”
酒后,虎妞爹摇摇晃晃地走了。临走前,说一会让虎妞来抓鸡。一会虎妞就进了华强家的院子。
华强又旧事重提,说起了那只鸡的事。虎妞恨恨地瞥他一眼,“那只鸡本来就是你家的,让我娘抓住关了起来。那阵你爹病得厉害,你说没啥补,我就给放了!”
华强长长舒了囗气,“虎妞,我去给你抓只鸡。我爹临终的话,我得听。”
虎妞看着华强进了鸡场抓的那只鸡,呆楞了片刻,上前抓住了那只鸡的翅膀,一扭脸,哭着,出了华强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