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英姐早先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这个办公室也是工具室,我俩在这里共同管理着整个单位大大小小的工具。
这是一份比较枯燥而且十分清闲的工作,每天就是负责记录整理借出去或者还回来的工具,还有就是每隔大约半年时间盘点一下库存对一下帐,然后申请报废一些已无法使用的工具。
日子实在是太闲适了,大多数时候,我和英姐就在这个办公室里边打毛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英姐说她的第一份工作原本是卫生所护士。说实话,这位个性腼腆文静的姐姐,实在是更适合做个护士的。但是英姐说,她胆子太小了,根本做不了护士,尽管如此,她仍然在护士岗位上坚持了一年,最后实在没办法才调到现在的岗位上。
我一下子好奇心大发,胆小到没办法做护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护士么,还需要多大的胆子,不就是打个针拿个药的事么?英姐说,这你可说对了,我就是胆小到连针也打不了,刚开始分到卫生所的时候,师傅只让我做个取药啦,搞卫生之类的事情。稍久一些后,她开始有意识地让我跟她学习打针,跟着看过几次以后,感觉打针这事也没什么难的,把药液兑好抽进针管,找个合适的下针位置,消毒、扎针、将药液缓缓推进、再拨出即可。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英姐迟迟不敢上手。有天卫生所来了个憨厚老实的工人打针,英姐的师傅见机行事,把药液兑好抽进针管后,朝英姐点了点头示意她也过去,在给病人消完毒后,师傅把针管递到了英姐的手里,眼光瞟着英姐,不容置疑地朝着病人后背又点了一下头。当时英姐胆战心惊,心想自己还没怎么明白过来就匆忙上阵了,好在准备工作已经做完了,英姐只需把针扎下,把药推进去,然后抽针完事。英姐说她当时很笨拙地学着师傅的样子,用左手按压住病人的臀部,右手持针迟疑了一下,师傅马上用胳膊肘轻碰她一下,示意她不要紧张抓紧打针。可英姐说她实在是太紧张了,狠狠心咬咬牙一针扎了进去,但可怕的是,持针的右手在扎下去之后,条件反射似的连手带针立即抽了回来。趴在桌上的病人很诧异地“啊”了一声,回过头十二分不解地问,咋啦?英姐的师傅眼疾手快拿过英姐手里的针,若无其事却又很严厉地对病人说:“咋也不咋,掉过去!”然后驾轻就熟地收拾了残局。
等到病人一出卫生所的门,英姐师傅再也忍不住地捧腹大笑。边笑边说,天哪,我带过好几个徒弟了,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呢。看着她乐不可支的样子,英姐也忍俊不禁笑了起来。笑过乐过了,再想想真是后怕,幸亏有惊无险,只是让病人白白挨了我这冤枉的一针,这要是一慌之下把针断在病人的肌肉里,那麻烦可就不是一般地大了。从此之后,任师傅做尽工作,英姐是断断不肯再上手给人打针了。
就这样过了大约一年的光景,师傅见英姐实在是孺子难教,也就放弃了对她的培训。虽然英姐很想继续留在卫生所工作,但是对于一个单位的卫生所来说,所做的工作无非就是打个针配个药,给职工治个小病小痛的。真要是连个针都没法打,说实话也真是再没多少可干的事情,于是英姐虽然不舍,但也心甘情愿离开卫生所来到了现在的这个岗位。
我问英姐,离开卫生所有没有后悔过呢?英姐说:“后悔到是谈不上,只是觉得挺遗憾的,看着挺简单的一件事,可我就愣是做不了呢?没办法,可能这就是命吧。”
就这样,英姐的第一份工作简单而又毫无转机地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