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名烧物小记
南方人把东西丢在火里叫做烧,北方人很霸气叫做烤。我们那旮沓不南不北,姑且暂称为南方!
长江流域的雪,是每到阳历十二月份左右就会悄然来临的。小片的雪花,很薄,落在手心,片刻即化!下雪的前奏,是凛冽的风不断,天气异常冰冷。但空中大抵还是灰蒙蒙的,像郑州的雾霾秋天;深吸一口气,空气十分清新,好想包装出去卖个好价钱。这里的灰蒙的造就者是山岚!在远处,大片的雾环绕在山间,山不高,但绵延不断,给人一种长居深山还能洞知万物的错觉。
每人每户,每家每世界都有一个温暖的火炉。大的是深坑,填以死灰,铺上干柴燥草,点上火后,不断添柴,可以烧一整天;小的是碳盆,填半满的灰烬,垒碳到顶,也可以烧旺半天。
家家户户的条件不一,取热的方式也不尽然相同。就拿我家来说,小时候基本是围绕着火炉过冬的。一个大坑,全家环绕而做。中间火红一片,正上方屋梁悬一老木挂钩,钩下一壶清水。在烤火的同时也可以把水烧开,也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照火边一坐就是半个冬天。那时节没有谁家的孩子是不疲的,坐着决然不会踏实不动。就算是爷奶,也会时不时拿火钳撩一撩正烧着正旺的木头!当然,我们也有我们爱做的正事。这些事,大人是不会懂得。
天一冷的直缩手,弹珠,俗称溜弹就会紧紧的收藏好,以免误了下一个溜弹的春天。当时的弹珠是一毛钱五个,所以我就有了一个饭盒那么多。小部分是买的,其他大多是光明正大的赢的。冬天的时候,心一横,会让它代替石子打鸟。但是太冷一般都窝在家里,打鸟的机会很少,它就做其他用处了。
我常常用火烧它。大概是听说热胀冷缩的总论吧,无聊至极也会开动脑筋实现这个涨的过程。取一个梅花的大珠子,用火钳小心的夹着放在通红的火光最亮处,等个几分钟,看到满体通红,夹出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盛满冷水的洋缸里。滚红的圆珠遇水便消失了光亮,代替得是吱吱的响声和一股溜的水汽沸腾。第一次做的时候,很害怕,眯着眼睛,手伸的长长的把火钳举的低低的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偶尔会有爆炸声,声音低沉,很瘆人,一般情况是不会炸开,但遇水就会开花,中间的晶体碎裂,但表面依旧光滑圆溜。很像平常人家垫桌的花玻璃,很好看,但是不结实,稍稍一碰就会碎满地。一个下午能做十几个碎玻璃珠,放到旧处珍藏,待到需要炫耀的时候就一一陈列。有颜色的煞是好看,没色的,透明的裂纹也很吸引人。
烧玻璃是经常的事,烧苹果就不那么频繁了。
冬天的苹果裹着寒气,生吃易肚疼,于是就用烧的了。这是爷奶干的事,小孩子穷,苹果是买不起的,也只有夜深人静时老人们才会大发慈悲用几张废书纸裹着苹果往灰下埋,作为烧食喂饱一张张贪吃的小嘴。大人们好像经验十足,不计时就知道什么时候苹果就熟了,而且色香味具备。熟苹果得立刻吃,像极了烧红薯,颜色更深,味道酸甜,果肉松软,光看着就又饿了。红薯则时常有,因为地里多的是。红薯的皮烧久就会有硬层,不象苹果还需包着纸。但是就味道来说,两者天壤之别,前者是稀罕物,后者则平平庸庸,不值一提。
烧物是因为有雪,没有雪的烧物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雪对我们来说,也是兆丰年的吉祥物,虽然我们从不关心粮食,但是它就是吉物。从来没有烧过雪,感觉是一种遗憾,现在广州也不会下雪,会不会猛然又增添遗憾?而且此种遗憾会随着岁月而无法弥补......
以此献给正热的冒烟的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