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红院里的丫环,光环几乎全被袭人和晴雯占据了。袭人的温柔和顺和贤惠,晴雯的风流标致和灵巧,这两个丫环几乎承包了宝玉的所有大小事。而在袭人和晴雯背后,却还有个麝月。这个显得格外平凡的丫环,却成了唯一的幸存者,也成了唯一一个陪宝玉走到最后的丫环。
怡红院里是大观园中最热闹的地方,有着“混世魔王”贾宝玉的带领,这群小丫头们也比别人更任性爱玩些。晴雯应该是怡红院的一枝花,长得好看,又聪明伶俐,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她却是“心比天高,身为下贱”。袭人是个极其稳妥的人,不仅贤惠而且还忠心,所以贾母看好她,让她来服侍了宝玉,就连挑剔刻薄的王夫人也对袭人甚是喜欢。袭人是一心想做姨娘的丫环,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而宝玉又特别依赖袭人,所以袭人本是个很受用的丫环。
反观那个平凡的丫环麝月,论长相自然会输给晴雯,论贤惠自然又不如袭人。麝月就是处在这样尴尬的位置里。但是麝月的尴尬恰好就是一种中和,是晴雯和袭人之间的中和,袭人太过温柔和善,不懂得与人争是非,而晴雯脾气又太过暴烈,说气话来又很尖酸刻薄,而麝月比袭人更有棱角,也敢做敢说,却没有晴雯那般暴烈脾气,说起话来还能头头是道,以理服人。所以袭人遇到是非争吵,最先想到的救兵乃是麝月。大观园里那些爱惹是生非的丫头婆子总爱碎嘴,但在麝月面前,也会被驳的哑口无言,一般人也吵不过麝月。
吵起架来,麝月的确像晴雯,却没有晴雯那般尖酸刻薄,嘴不饶人。但麝月做起事来,却又像袭人一般,做事周全,考虑周到。袭人因生病卧床,晚间晴雯等人就去玩牌了,宝玉“ 独见麝月一个人在外间房里灯下抹骨牌。”
原文中这样描述到,宝玉笑问道:“你怎不同他们顽去?”麝月道:“没有钱。”宝玉道:“床底下堆着那么些,还不够你输的?”麝月道:“都顽去了,这屋里交给谁呢?那一个又病了。满屋里上头是灯,地下是火。那些老妈妈子们,老天拔地,伏侍一天,也该叫他们歇歇,小丫头子们也是伏侍了一天,这会子还不叫他们顽顽去。所以让他们都去罢,我在这里看着。”宝玉听了这话,公然又是一个袭人。
在宝玉看来麝月就犹如另一个袭人一般贴心周到。大家都去玩牌热闹,都是年少的丫头说不想图热闹去玩耍,麝月却独守房里。只是因为不放心宝玉,所以甘愿留下来看家照料一切。
《红楼梦》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中写道:麝月便掣了一根出来。大家看时,这面上一枝荼蘼,题着“韶华胜极”四字,那边写着一句旧诗,道是:开到荼蘼花事了。
麝月抽的花签是荼靡花,道是:开到荼靡花事了。热闹的怡红院最终还是散了,晴雯被王夫人撵走病逝,袭人被撵出去嫁给了蒋玉涵。袭人临走时一再嘱咐“好歹留着麝月”,就这样,麝月被留下来。麝月是一直陪在宝玉身边的丫环,一直到宝玉出家,她也没有离去,这就是正所谓的开到荼靡花事了。宝玉出家后,麝月又会何去何从,想必这支荼蘼花也走完了该走的路,至少是完成了她在贾府的使命。
这支花签就是麝月命运最好的写照,荼靡花是春季最后盛放的花,荼靡花一开,也就意味着百花凋零,正如那我花开后百花杀一般,荼蘼花一开也就意味着春天结束。所有的花都凋零了,正如那风流灵巧的晴雯,温柔和顺的袭人一般,都如花一般从贾府中凋零淡去。诸芳流散后,百花凋零,只剩她这朵荼蘼花,贾府也逐渐走向败落,只有这支荼蘼花麝月还一直陪伴在宝玉身边。
麝月不离不弃的陪在宝玉身边,一直陪伴到最后。开到荼靡花事了,这个平凡的丫环竟陪宝玉走完了生命中最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