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陪着我长大,我还没让她享福,她已病倒。突然间就倒下,我无所适从,不善于用语言表达情感的我,唯有陪伴,而陪伴又显得那么无能。
今天我挨着她的耳边聊了会儿天,她说还没看到我成家还没抱幼孙,就算她去了,她也难以瞑目啊!我无以回答。我心想,是啊!小时候有她的日子我是那么快乐,如今我没让她过一天幸福的日子,她一生操劳,直至78岁还硬下地种黄瓜,卖干瓜皮。小时候跟随她钻竹窝砍竹笋,蚊子又多竹子的刺又多。半夜起来尿尿,还看到她忙着为第二天到来的集市赶织箩筐,这一切也似乎让我有了些许商业意识,知道这些能卖钱。
她时有打呼噜,那是夏天闷热脚蹭到墙壁上还是觉得热,热醒了,每次醒来我都发现,她虽然睡着了打着呼噜但手还时不时的给我扇风,那已经是一种本能的爱的反应了吧!那是一把扇,是用她编竹筐废弃的竹篾编的扇。
小时候,我学电视升红旗,在房前挖个坑把竹子一埋找绳子,在学校捡来的报子画上五角星一挂,就升国旗了,她看到我后并没有责怪我在房前挖那么大一坑,而是朝我笑着说:“哟!升国旗哦!”那时家里唯一一部小电视用的是室外天线,还时不时的去外面转那天线,烦的很又笨重,新闻到时,如果她看到,他就说:“中央的领导怎么都是白头发,那么老。”多年后她看到新闻偶有白头发的,她也说那句话,几乎是看到新闻的口头禅,这很让我意外,难道在她心中国家领导不是年纪大的嘛!
跟她一起的日子我是快乐的,那会儿我在哪里蹲着抓蚂蚁,一蹲就蹲好长时间,然而她从未指责我笨啊!傻啊!什么的。有一次门前的龙眼树有一个鸟窝,我盯着好多天了,我想让鸟长大些连大鸟和鸟窝一起端了,我每天去探望,她也是知道,终于,在一天晚上我决定是时候一锅端了,我就偷偷照手电筒出去,没想到我就要出门时,她也随我一起,我们就一起去,没想到我动作大了,鸟飞了,还有一窝崽,我干脆就放弃了,回来时她说:“是不是你刚才动作大了,鸟惊飞了?”试想有哪位家长愿意陪儿孙去掏鸟窝?我估计是她那会儿担心我晚上怕黑。
她经常在我面前念叨,说她都不知道她娘家那边的学校大门朝哪里开,经常说,显然她对自己不识字是很遗憾的,尽管她不识字,但有一次,她早上背箩筐去买,下午回来给我买了一本新华字典,当时我惊了,她不识字,我一直想买,却从来没跟她提过,她是怎么知道的,现在我都没搞明白,我也不想搞明白了,这样的疑惑珍藏在心里更美,那是我的第一本工具书,小学那会儿。暑假,只要我玩的过头,通常都是一个人玩,她就会说:“你是不是该看下书了,玩玩也要看书才行啊!”就这么一句,我瞬间觉得有压力,于是怪怪去看书写作业,一点抗拒感都没有,她不会严格管我,但总是恰当的时间恰到好处。
她不仅是勤劳的也是善良宽容的,对自己也是严格要求的。一流浪汉,到家里讨饭,她拿出碗筷装满了粥,粥都是把水几乎淘干成饭了,把碗柜里最好的菜拿去给流浪汉,实际上最好的菜无非也是猪肉,流浪汉也是赶上了,这种事不止一次。她买饲料养鸡用的,回来下车后一下挑不完,就把一部分放在路边那店铺里,毕竟也是同村人,但几次她回来都跟我说,第二次回去挑时都发现饲料少了些,但她没当店铺老板面说,她只对我说以后在哪里都不能贪图便宜,说到这些时,也是说做人也不能小偷小摸,她说哪怕一个火柴盒也不能碰别人的,这些不刻意的话,我却铭记一生,也是影响一生。
如今她病了,我感觉心里无比难受,尽管很早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知道如果我失去她那一天,我会是什么感受,对我而言是多大的冲击,希望她这次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