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我姓年,小的时候老家人都称呼我“尕年”,尕就是小的意思。今天不聊年姓,只聊年。

      春夏秋冬四个节气为一年,春天是年的开始和年的结束。春节,即农历新年,是一年之岁首,又称过年、过大年。

      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个怪兽叫“夕”,它在每年的年关都要出来伤人,连保护老百姓的灶王爷也拿它没办法,于是灶王爷上天请来了一位叫做“年”的神童,神童法力高强,用红绸和放在火中烧得劈啪作响的竹竿消灭了夕兽,这一天正好是腊月的最后一天,老百姓为了感谢和纪念年在这一天除掉了夕,就把农历每年的最后一天叫“除夕”,把新年的第一天叫做过年。

      过年对国人来说就是天大的事,也是辛苦一年犒劳自己、全家团圆的日子,无论你身处何方,官大官小还是平民百姓都要回家回老家回父母在的家过年。     

      年又是给孩子们准备的,过年有新衣服,有压岁钱,还可以放鞭炮,打秋千,滚铁环,溜冰车。

      我老家是干旱和高寒地区。由于无霜期短,庄稼一年种一茬,有的年份麦收后,如果能下一场及时雨,就抓紧播种一些秋季作物,但也是十年️九不收。盼望来年风调雨顺,祈求老天爷下雨,是农民天天念的经。

      那一年,我高中毕业,就到大队部当了文书,队上给发了一块怀表,主要是为各队庄稼地里浇水掐时间的。不过,十六岁的我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刚开春,一场黄毛风吹的昏天黑地,日月无光,飞沙走石。吹的大地和人都黯然失色。社员们都眉头紧锁,嘴哩叼着的旱烟卷儿烧着了火般的冒着浓烟,发愁这大风过后的春播呢!

      春水贵如油。那一年,大风后的第三天下了一场保墒的及时雨。雨后,等地里的土不粘脚了,公社的东方红拖拉机就白天黑夜的开始播种,那拖拉机时不时会传出突突突的排气声,履带卷起的尘埃顺风飘起又落下,播种机留下的一缕缕痕迹里撒满了农民的希望。

      那一年,广袤的土地风调雨顺,丰收在望。六月里,阳光炽热,一面面坡地,麦浪滚滚闪着金光。

      收割的日子里,男女老少齐上阵,头顶破草帽,挽起袖子和裤腿,手里一把镰刀,几十人排成长队,镰刀沙沙作响,麦秆刷刷倒地。捆成捆再用马车把麦子拉到场上堆成垛。队上的麦垛如果前后码上八个大垛农民就会咧着大嘴巴子哈哈的笑呀!打完场一袋袋的小麦扛回家,这一年就踏实了,过年也就有白面馍馍吃哩!

    麦收以后,年长者会留在家里养猪放羊喂鸡喂狗,妇女们在家纳鞋底、绣鞋垫,如果有点闲钱再扯上几尺花布,缝上一件过年的花袄。有点空,她们就扎堆谝闲传,东家长西家短。年轻力壮的男女得参加公社的各种会战,修水库、挖水井、平梯田,如果不去不但没有工分,还分不到粮食。

    第一场霜冻来临之前土豆、红萝卜、白萝卜收回来一筐筐的放进地窖。大白菜则洗净用开水烫了腌入大缸。寒来暑往 秋收冬藏,腌的是冬季慢长的时光,留的是春天再次播种的希望。

      丰收后的腊月里,杀猪宰羊蒸馍馍,家家户户欢声笑语。大年三十孩子们换上崭新的棉袄,大门两侧贴上“五谷丰登硕果累,六畜兴旺福瑞康”的对联,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的时候,全家人一起扯着嗓子的大喊着“过年了”!

    那一年是一九七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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