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写的几首
基督之光
这个擅长做大盘鸡的家伙,
肥头大耳。离异未婚。
我们一起从食堂出来,他
还嘟囔着茉莉花炒鸡蛋的味道。
我抬头指给他看,“看这边天空。”
有光芒从云层的缺口落下,像有人
拿了追光灯制造氛围,给高空中的人看。
另一位朋友说了一句,“基督光。”
银色的光在他眼里亮起来,再慢慢熄灭。
仿佛一瞬间,他也在高处看到了某种剧情,
又不屑于告诉我们。
谈鬼
老姜说的鬼,我已经听过多次。
但是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有性格执拗刚烈的妹妹,容不得
婆家人侮辱上吊自杀。死后
跟着姐姐一起去看一位风水先生。
先生一眼就识破了她,对着姐姐
说:“你看看,你妹妹脖子里面
还挂着绳子。”
老姜笑眯眯的说着,我和老王
笑眯眯的听着。
山顶上,有三片云彩,开始时候
是侧着耳朵。又笑着,
侧起另外一只耳朵,悄悄
换了一个姿势。
八月末
父母急于回乡,驱车行至偏僻公路。
路面晾晒有玉米,车轮驶过,
有轻微沦陷的“沙沙”声。
天高且清,空气慌张而甘甜。
快速苍老的母亲拉起她的母亲的手,
像母女,又像姐妹。
我路过一条河,
它神秘冷静善良。比如说,
有驾独轮车的家人,险些落入河中,
又被树干阻拦。
或者,在一场大雪后,浓雾不能见人。
有年轻的农户捡了冻僵的野兔回家。
其实兔子在我的诗歌中出现,至少两次,
我最喜欢,有兔子躲在涵洞里面,
缩手听见我们路过;
另外一只贪恋美味的小兔子
成为我的歌手,在高高的平房顶上
演出时,坠楼而亡。
我和彦涛讨论一些事情,在描述中
它逐渐清晰。天空高冷,两个少年
卧谈一夜,远赴他乡。
那次,在他岳父家,
我酒后走出院落,看到有几只白鸟
盘旋于池塘,驻留,觅食。
我和另外一个好友东阳讨论的,
不是诗歌和绘画。
没有酒的遮掩,这些羞于启齿。
某一刻,我们同病相怜。
我们聊的话题,其实被我一直提起
身体,疾病,医生,和药。
鲁智深在乡下
彼时,蚊子们正在歌唱,
喃喃的念着佛经。被这多年前的蚊香惊醒,
四下游弋还击着。
一个白胖的赤裸大汉
囚于东屋。眉目呆滞,
持信号时断时续
的手机,仿佛拿当年金绳串了的大粒念珠,突然挣断、洒落在地
奔突如豹。复又串联一线,绵然如莽。
闻听窗外虫鸣一片,
汹涌澎湃,如雷。又如玲珑琵琶。
腐草为萤
夜晚,我们在村头聊天:
关于疾病、失眠、
中药,和衰老。捏着
一支无火的香烟,
有,胜却于无。
池塘边玉米堆上面有人
收拾着玉米。
几个不认识的孩子
跑来跑去,唱着儿歌。
绿色的萤火虫飘摇的
飞过。它消失在夜空中,
又在更远处亮起。
仿佛有沙沙的颗粒般的歌声。
“嗤嗤~嗤嗤~嗤~嗤~”
不靠近,也不消失。
灵隐寺下的树
这些古树,因为香火的关系,
都沾染了灵性,到了夜间,
见四下无人,便变幻了
身形,聚拢成得道高僧模样。
高谈阔论。或者耻笑人间
杂乱,又兼有着
悲悯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