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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露中,打开笨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温润朴实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日三餐,四季烟火,乡下人的一天总是从袅袅的炊烟升起中开始。
通红的灶膛亮起来了,柴火的呛鼻味飘过来了……几声慵懒的犬吠声中,熟悉的人间烟火。
那是我关于母亲和老家最原始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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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刚上一年级吧,妈妈要上我外公家收稻子,匆匆叮嘱了一天要完成的事。
可怜我在床上半梦半醒,在灵魂还没有完全舒醒的时候,妈妈已掩门而去。
早上没有闹钟的帮助,我又一次睡过了头,直到神坑侄儿来砸了两次门,一骨碌爬起来赶紧收拾。
三两下收拾掉妈妈摆在桌子上的早饭,草草了事。一上午的课程也是乏善可陈,尽管因为上学迟到被罚站了两节课,还是看着老师一张一合的嘴不断走神!
转眼到了中午放学,我和神坑侄儿像放风的逃犯,一口气跑回家里。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看到自家紧闭的家门,才意识到中午必须自己做饭吃。在乡下土生地长的熊孩子,六七岁的时候学会做完是必要的事!
虽然从记事起就开始帮妈妈添柴禾看锅,可我却不曾单独做过饭。洗锅掺水,淘米下锅,这些好像都还会。等到烧锅的时候,明显犯了难。
灶膛填上柴禾,却怎么也点不起来。中午只有一个多小时间,一半花在路上,留给做饭和吃饭的时间就不多了。好不容易小心翼翼起了点火头,鼓起腮帮吹两下空气助燃,陡然倒出一阵浓烟烟,又熄了。
眼见墙洞里掏出的半盒火柴快划完了,心里那个急哟!
呛得直流眼泪花的我敢保证,那时候的心里,全心全意都是星火燎原。可一边流泪,一边还得把刚扔得老远的烧火棍子拣起来。一时间棍子乱捅,偶尔敲在锅底,发出阵阵闷响。
啥也不管了,赶紧往灶孔里一阵乱塞,柴火在锅底划出刺耳的声音——外带溅着火星的锅底灰。兴是塞得太猛了,架在灶上的大铁锅差点被我掀翻了起来。
我眼巴巴张着泪眼,看着升腾的火苗,笑了起来。不对,怎么火苗又小了?柴禾还发出呲啦呲啦的怪响。
抹了抹弄花的娃娃脸(权当是吧),探头一看!怪怪,我爸年初刚盘完的灶,已经塌了大半。而我家那补了又补的大铁锅,正吧嗒吧嗒往下掉着水珠。
第一反应,锅捅漏了;
第二反应,将就吧,反正就一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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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饭的过程中,心思终于回了过来。灶面上,有妈妈早上炒好的半碗咸菜。
对人生的好奇和不断追求,我怎么能忍受餐桌上只有那寒酸的一个菜!
一阵翻箱倒柜,最终拿出一小捆扎好的红薯粉条。没错,我要加做人生中第一个菜!
熬好的稀饭早被盛在大盆里,锅下柴火正旺。划下一块猪油下锅,青烟瞬间冒了起来。原谅我,回忆中我妈做菜“应该”是这样。
待得油烟散尽,我踮起脚尖把粉条一把扔进了锅里。调味料什么的没有,粉条要温水泡软的没有。劈哩啪啦的声音响过,那些粉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鼓泡,并随着油温的上升不安的卷了起来。我的心脏猛然一缩挤成了一团,场面堪称惊心动魄。
灵光闪现的我顺手抄起旁边的锅盖子,防止他们蹦出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低了下去,糊味飘了上来。我赶紧揭开锅盖,借着厨房昏黄的光线,审视着自己的战利品——一锅烧得焦糊的粉团。
吃是不能吃的,还怕妈妈回来责备。赶紧抄起锅铲,扒拉到旁边的猪食桶里,一阵风跑进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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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最终没有销毁掉罪证,因为我家的猪最终没有吃掉那些干粉条。晚上回来喂猪的时候,我妈发现烧焦的干粉条被拱到了一边!
妈妈并没有骂我“神操作”,只是笑着说“幸好猪没被你烫死”。可我分明看到,我家几头猪红着嘴唇,拱食的鼻子大了几圈;
也是那天之后,我妈终于开始传授我做饭的知识:从洗菜、切菜、烧锅到放油、盐、酱、醋一应调料再到做菜。
也后知后觉的掌握了烧火的技巧——“灶火要虚,做人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