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 跨年随想
——记在新年音乐会之后
2018年的最后一天，晚6:00，我走出小区，直接上了神农大道。屋顶上、地面上，那刺眼的白雪，给人一种头晕目炫的感觉，毕竟在家宅了足足两天。然而，迎面凛冽的寒风一吹，大脑顿时清醒了许多。
一个人走在宽敞的大道上，去赴一场从未体验过的新年音乐晚会，心里有种莫名的小激动。
那是圣诞节的晚上，我收到神农大剧院的邮来的贺卡，贺卡上亲笔写着温馨的祝福，还有一张价值380元的新年音乐会赠票。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10月份的时候，我到神农大剧院观赏过一台名为《平凡的世界》的大型话剧。我本是路遥的忠实粉丝，看话剧被独有的舞台效果震撼了，被演员精湛的表演带进那个特有的时代之中。也是有感而发，第二天写了篇观后感《<平凡世界>里的相遇相知》，发在大剧院组建的微信群里。一位文字编辑看到了这篇文章，就收进神农大剧院两周年庆的纪念册里。投桃报李，于是，大剧院给我发了贺卡与赠票，邀我一起跨年——品新年酒会，听莫斯科交响乐演奏的新年音乐会。
这真是一个意外惊喜，尤其是在圣诞之夜，收到这样的节日礼物，也算是新年美好的兆头吧。
我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乐盲，从来没有参加过如此正式的音乐会。所以，提议让老婆去享受，因为只有一张票。但老婆推辞了，说这是你平日码字的回报，你的这份功劳，自己不敢专擅。再说，这样的高雅艺术，你去参加一下，也可以接受艺术熏陶。我认为她说得有理，也就接受了她的建议——于是，我去听音乐会，她在家包饺子。
神农大剧院离我家不远，20分钟的步程就到了。等过几分钟，便排队进场，进入剧院大厅，先参加新年酒会。酒会之前，还有一次抽奖活动。轮到我时，工作人员说：“先生，你还有一次摸奖机会，你这是两张票。” 听了这话，我一下子石化了。把票打开，一张35号、一张37号。可不是两张票吗？原来，收到贺卡的时候，我只顾读贺卡上的文字，没注意两张票是折合在一起的。
看看时间，7:00刚过，距离演出还有20分钟。我连忙跟老婆打电话，让她快点开车过来。她则埋怨我怎么如此粗心，票与卡放了将近一周，现在才发现。
新年酒会弥漫着喜庆、温馨的味道，吧台上有水果、糕点随取，我取了一杯红酒浅酙，一边等老婆赶过来。她赶过来还能吃上一盘晚点，喝一小盏饮料。正好进场，心里好不惬意！
演出大厅分上下两层，大约可以容纳七八百人。大剧院是两年前才修建的，宽敞明亮、装饰一新、美观养眼。舞台在大厅的正前方中央，舞台上方是主题显示频——“莫斯科交响乐2019新年音乐会”醒目标注。舞台两侧，也有电子显示屏。可以滚动播出所演奏的节目预告。整个大厅显得现代、先进。吸音效果非常好！
掌声响起，演员就位，指挥到位。演出就要开始了，四个乐器组依次排开，严阵以待——弓弦乐器组、木管乐器组、铜管乐器组和打击乐器组。我数了数，乖乖！整个乐队有60多号人，仅小提琴手就有10多位。然后，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然后，长笛、双簧管、单簧管、大管；然后，小号、圆号、长号、大号；然后，定音鼓，此外还有小军鼓。中间，还藏着一架钢琴——这是一支完整的中型交响乐队。
一支“格林卡——鲁斯兰与卢德米拉”拉开了演奏序幕。然后是《莫斯科郊外的黎明》《夜莺》《斗牛士之歌》《天鹅湖》《胡桃夹子》组曲选段：《伊戈尔王》……指挥是个笑容可掬的大胡子。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肢体动作，给人的感觉格外亲切、舒服。每一支曲子终结之后，他都会走下指挥台，与身边的首席小提琴手握一下手，向观众鞠躬致礼。左侧的那位首席小提琴手，是一位金发碧眼、身材欣长的美女。也是鞠躬还礼，国际通行礼仪非常规范。
指挥右手捏着指挥棒，左手不断挥着一些细小的动作，他的身子则不断转换方向。他的表情一定非常丰富，只是很遗憾，他只能背对观众。如果有一个屏幕，能打出他的面部表情就好了。他左手的一些微小手势，我是看不懂的。一曲终了，只见乐队正中，忽然一位老者站起来行礼，引得全场掌声。我还有些莫名其妙。后来才明白了一点：那是指挥把这位吹长号的乐师介绍给观众，在赞扬他技艺精湛，演奏精彩。只是我这个乐盲，没有留意看懂他左手细小的动作。
除了观察指挥的肢体语言，更多的时候，我们沉浸在纯净的交响之中，陶醉在优美的享受之中。比如说聆听《莫斯科河上的黎明》，仿佛看见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森林、小镇刚从黎明中醒来，一种静谧之美，在大厅中央弥漫；比如听女高音歌唱家——澳尔加·卡鲁金娜演唱《夜莺》时，仿佛看见繁树枝头，一只身型俊俏的夜莺，曵着长尾，正引吭高歌。那歌声嘹亮、清越；比如听《斗牛士之歌》，似乎看见一只只彪悍的斗牛，从栅栏里杀将出来，鼓着铜铃般的巨眼，奋蹄扬尘，随时要把人顶翻。那旋律便是激越、原始、粗犷、狂野；比如在《胡桃夹子》组曲选段中，大胡子指挥特意走出场外，换了一件非常喜庆的大红唐装大褂再蜇回演奏。男中音歌唱家亚历山大· 苏哈诺夫演唱《啊！中国的土地》，当他用标准的中文唱出第一句“你属于我”时，全场掌声雷动，把整个音乐会推向了高潮，观众们就为这紧贴地气的亲切感动。当然，随后，还有美到极致的《天鹅湖》《蓝色多瑙河》《魔笛》中“你与我私定终身”；《朱迪塔》中“我的双唇那火热的吻”。柴可夫斯基、小约翰·施特劳斯等音乐大师谱写的世界名曲，把人带入唯美的境界之中，名曲之花在富丽堂皇的音乐大厅内完美绽放。
比较而言，西洋音乐热烈奔放，酣畅淋漓、释放彻底；而中国的歌曲则显得内敛、含蓄、深沉。两者各具特点，一如东西方人的性格。一场音乐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观众没有感觉丝豪疲惫。
临未，指挥拿着乐谱，跳下舞台，让现场的观众点了一支《新年快乐》的曲子。带着新年的祝福，怀着友好的情感。所有观众打着节拍，附和起来，互动起来。大胡子指挥舞着指挥棒，在观众席中游走，与观众一一握手。这就是最后的高潮了。
演奏完毕，工作人员给指挥、首席小提琴手献花，全体演员谢幕，又是经久不息的掌声，人们不愿退席离去……
前苏联伟大的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曾说：“交响乐具有深刻的内容，它是音乐王国的统帅。”而今天演奏的这支莫斯科交响乐团，尤以演绎俄罗斯作曲家的古典音乐作品为其艺术风范，经典独特，精益求精。乐团艺术总监兼指挥，弗拉基米尔·基瓦，俄罗斯音乐界对他的评价颇高。他被评为“年度最佳指挥”。《音乐杂志》宣称：“他拥有坚强的意志力，天赋的艺术鉴赏力，引导乐团的弦乐和管乐演奏丝丝入扣，浑然天成，对作品的精湛诠释，犹如作曲家魂灵转世。” 音乐作品流溢出音乐盛曲的唯美与纯净，严谨、工整、又有自己的激情和感染力。 演员退场，观众余兴未尽。人们沉浸美的兴致之中，不少人在华灯光下或合影或自拍。
当然，音乐会享受过程中，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上半场表演时，老婆的邻座有两位中年女士一直在聊天。她们是最晚进场，才听了两支曲子，就开始聊天，一聊就聊了一节多课。看得出她们对音乐了无兴趣。中场休息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很可能，她们是某个部门领导人的夫人，拿着赠票，过来蹭蹭热闹而已。有几次我都想上前干预一下，心想：要八卦，在哪里不能呢，偏要在这样比较高雅的空间里谈天说地，影响周围人的聆听。作为两个成年人，连起码的文明素养都不具备，真是大煞风景啊！
联想起上次看话剧《平凡的世界》，我的身边也是坐了两位很八卦的女人。一直在讲话，足足讲了20分钟之久，直接影响我聆听人物对话的效果。我猜她们压根没读过小说《平凡的世界》，对话剧这门艺术形式也很陌生，观看之前更没有做什么功课。对作品不了解，对演出本身也没什么兴趣。对她们而言，话剧哪有电视上的宫廷剧精彩。所以，她们就看不进去，更别说入情入境了。另外，她们肯定拿的也是赠票。然而，一台大戏要演三个小时，真正枯坐在那儿是很难受的。所以，她们就要漫不无际的聊天。
20分钟之后，我实在忍受不了。起身对她们说：“你们能不能不讲话，安安静静看节目。”听了我的话，那两位女士闭嘴了，五分钟不到起身离开，中途再也没有回来。
这一次，因为中间隔着老婆，我也是忍了再忍，没有发作。所幸，中场休息之后，这两位八卦的女人再也没有回来，没有再扫我们的兴。
音乐会结束，我与老婆交流这方面的感受。她诘问我：“你怎么老跟这样的女人过意不去。一点修养都没有。”
我说：“首先，我们的消费观念不一样。我是花钱买票追求艺术享受，这是十年一遇的陕西人艺的表演啊。她们没有花钱，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去看娱乐节目。所以，我属于正当申诉、维护我这个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其次，不是我的修养不够，而是她们的公民素养的底限太低。在这样的公共场所，在这样的艺术殿堂上去聊天、去八卦。她们做得对吗？社会上正因为大家持一种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息事宁人的态度，所以纵容了这类人的坏习惯，导致社会上正能量很难发挥，正义感很难树立起来。你忘了万江公交坠江，那些吃瓜群众的悲剧吗？”老婆被我的一席话辩得一时语塞。
老婆说不过我，但是，我却陷入了沉思。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真正的强大，究竟体现在哪些方面。——众所周知，中国经济的发展有目共睹。四十年的改革开放，已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这是多么的神奇！经济强大就代表国家强大，就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吗？中国提文化自信。清醒、理智的国人，我们自信吗？ 听音乐会是一种美育，是素养提升的过程。有关艺术欣赏、有关宗教信仰、有关公民道德，中西方在思想理念上，在推广与构建方面，其实，有着本质的不同。
比如说公民素养提升、个人道德构建。也许，中国的父母认为，这是学校应完成的任务，这是老师们应该去做的事情。而西方则不然，更多的教化功能倾向于家庭、倾向于社区。如西方人信教，每个星期，父母会带着孩子到教堂做礼拜。去教堂要穿干干嘛净净的礼服吧，在教堂里参与活动，不能大声喧哗吧。唱赞歌、感恩、祈祷，在这样肃穆的仪式浸润中，在长期宗教的熏陶、洗礼中，不知不觉，孩子们完成文明化的进程。自然而然，绅士风度培养出来——这就是教化的作用。
当然，西方经济发达，公共设施的完善也是不争的事实——如芬兰遍及全国的公共图书馆，如日美、欧洲发达国家，美术馆、艺术馆全免费开放。功能齐全的社区活动中心还配备专职老师，为孩子们免费提供服务。雄厚的物质条件为文化的推广，为文明化的进程创造了条件。也为文化思想、精神道德的传播提供了窗口。当然，这是涉及教育深层的一个沉重话题。
一个国家或者一个民族的强大，我们要无限相信文化与精神的力量！
站在西方面前，国人总有一种自卑感。中国的经济确实发展了，国人变得有钱了，但是，我们的国家还不是真正的强大。中国在康熙盛世时，GDP占到世界经济总量的三分之一。而美国的经济最鼎盛的时候，也没有超过全世界的22%。但是，那么厉害的清王朝，并没有得到西方列强的尊重。而是闭关锁国，被动挨打。据科学统计，最近两百年来，4000——6000个著名的公理与定义，占世界人口不足1%的犹太人贡献了其中的15%；占世界人口20%的中国，其贡献不到1%，这就是差距。也就是说，最近两百年来，中国在文化、精神层面，对整个世界而言，几无贡献。只有文化贡献大、精神力量的贡献大，才能真正显示出一个国家的强大，才能赢得别人对你的尊重！
以俄罗斯为例，此国1861年才废除农奴制，虽然彼得大帝凭武力称霸一时，仍然被西方所瞧不起。但是，19世纪的俄罗斯诞生了一大批时代巨子。如德米特里·门捷列夫——元素周期表发明人，创建了化学科学；如列夫·托尔斯泰、屠格列夫——世界级文学大师；列宾——世界级画家；柴可夫斯基——世界级音乐家……一大批顶尖人才的涌现，马上让西方刮目相看。佐证了俄罗斯文化与精神的强大。果然，20世纪初，俄罗斯成为超级大国。这一切无不说明一条铁律：文化与精神的强大，才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石 ……
201901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