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聚会

                                                                                                                   

     

   

      冬至将至,西安还没有下雪,干燥的空气中散发着清冷的气息。早上十一点多,我来到丈八沟宾馆。昨天接到老同学赵华成的电话,他今天早上由南宁飞至西安。他下榻在丈八沟宾馆,在大厅等候我。我进入宾馆大厅,大厅里的人并不多,我却没有看到他,就给他打电话,见对面一位福态相的中年人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叫着我的名字!

      哦,两个人迎面竟相互没有认出来!

      从少年到中年,都是50多岁的半大老头了,生命中的三分之二已经结束了,这是近四十年来的第一次会面啊!

      哟,他比原来胖多了,眸子中充满着阳光。与过去那个文弱书生相比起来,真是大相径庭,判若两人了。我也是如此嘛,脸上的皱纹多了,头发也白了,原来能一连打几个旋子,现在连一个都打不起来了,少年时代的影子早已荡然无存。如果走在路上即使是迎面相撞,那也是擦肩而过。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岁月如梭,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各自都有不同的人生轨迹,不说也罢。

      我又约了几位刚加上微信的老同学,几个人迎着寒风来到灞河边上的一处角落里。流淌的河流兴许能找回从前的梦想。说来也巧,几个人几乎都是当年“老六班”的铁杆!

      要了一桌陕菜和粤菜的组合菜,南来北往的同学都可以接受。

      大家几十年来都是第一次见面,刚见面时还有点儿拘谨,可是几杯酒之后,气氛就变得十分活跃起来。相互敬酒,侃侃而谈,似乎现在干什么都不重要,只记得过去的时光。挖地三尺,居然将每个人的小秘密都说了出来。

      赵华成祖籍陕西商州,在班上话不多,学习成绩中等水平,成天与我黏在一起,把帽沿子捏成了牛舌头。他上小学时,他父亲死于一次意外的事故。使本来幸福的家庭陷入困境,让他逐渐变成了一个内向的孩子。每次我们打架斗殴或者偷吃北坪商场里的东西时,他都跟在最后面,最多就是放风。他清楚,一旦翻船,他是无力抵挡的。但是他守口如瓶,对于我们在江湖上干得那么多事情,从来都没有对别人说过。毕竟我们都是发过誓的。即使是走漏了风声,出现了“王连举”和“甫志高”,他也只字不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高中毕业后,先是在消防大队当救火队员,以后又干石油化工销售,从河西走廊到秦岭宝鸡,再南下到南宁,一路从底层摸爬滚打,历练成了一位石油化工的销售老总。他的嗓音比过去大了许多,酒品如人品,天生刘伶,频频举杯,每次都是一饮而尽。

      班花之辉祖籍河南巩义,椭圆形的脸颊,一双迷人的眸子里透着聪颖和睿智,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年龄最小,情商却很高,从不得罪人,说话做事总是笑嘻嘻的。退休前是企业的财务总监,想不到喝起酒来也是当仁不让。

      过去班上的吴玉风风火火的,是班里女生中的大姐大,如今却文绉绉的,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尽管现在还打理着一家玉器店,却连一杯酒也不喝,搞得大家都看不懂,从一丈青扈三娘成功倾袭成了一位温柔女神。

      班上不爱吭气的刘发业,绰号赤发鬼刘唐,过去埋着头给女生写情书,从家里偷来的酱牛肉都让我们吃得一干二净,几个人还轮流喝尽一瓶玉冰烧。现在却留起了一副俄罗斯人模样的胡子,每喝尽一杯酒都要捋一捋两撇小胡子。

      说了半天,要数我最捣蛋,一个顽主,初中辍学就早早去“上山下山”了。如今同学们聚会,都是感觉很亲热的样子,除过吴侬软语的吴玉之外,其他人都喝得那么开心。尤其是班花之辉喝酒的样子颇有几分魅力,到底是场面上混过的角色,这么多年来还是那么出彩,真可以说是风韵犹存。

      谈笑之间又提到了班上的学习委员杨泓同学。只晓得她早年在玉门老君庙油矿干过采油工,后来随父母调至东营的胜利油田了。我曾去胜利油田出差,也打问过她的下落,可是谁也不知道她的行踪。不说不要紧,一说到她大家都喋喋不休。她是很江湖的,算是我混沌时代的女生铁杆。帮我写作业,还偷家里的东西给我吃,两个人在一起无话不说,颇有点心心相印的味道。那时没有晚自习,都是学习小组。我家和杨泓家相距一百多米,自然而然地在一个学习小组。白天在学校,晩上在家里。与其说是在一起学习,倒不如说是在一起凑热闹。有一次,在一位女生家里,大人不在家,我们来了个小聚会。杨泓不但忙着给我们炒菜,还从家里拎来了一瓶白酒。男生们学着喝酒,女生们笑得特别可爱,这算是开天辟地的一次“派对”。殊不知,“派对”也是我们的“滑铁卢 ”。班里的“甫志高”向校方告密,出卖了那天晚上聚会的参与者,“七男八女”在一起喝酒的“事件”马上传遍了整个校园。华成、之辉和吴玉都是"七男八女"中的主角,被班主任频频叫去谈话。因为这件事,我很快就结束了学生时代,恍惚间由一个淘气的少年变成了种地的农民。那年我辍学后,在去广阔天地炼红心的前夜,杨泓一声不响地将我堵在小巷之中,神情自若地与我十指紧扣手拉手,两个人发誓海枯石烂永不变心。在那个早恋被视为毒药的年代,也无法阻挡少男少女荷尔蒙的沸腾!那天晩上,月光如水。我才十五岁,对着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女孩子点点头。她似乎比我更早熟,用手指掐着我。那一刻既江湖又悲壮。一种懵懂青涩的情感,在两个人之间还未来得及发酵时,仿佛一切的时光都将永恒的搁浅在石油河的深谷中……

      现在想起来,她是唯一一个在我辍学后敢于对我示爱的人。尔后我去田间地头劳作,她上完初中又读高中,以后彼此再也没有联系,将誓言也忘得一干二净。也许我以为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仿佛与”文革”一样都是荒唐可笑的。在残酷的现实世界里,我早已忘记了曾经的江湖。几十年之后,都是微信惹得祸,赵华成居然将我从茫茫人海中找到,拉到了同学群里。我恍如隔世,我曾经上过学吗?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同学在群里!当即与在西安定居的之辉和吴玉联系上了,还和来西安走亲戚的发业也通了电话。微信的力量就是强大,几十位同学们在群里你一言我一语,大家缩短了距离,彼此之间都觉得很开心,微信群成了每天的打卡之首了。

      那个混沌的年代,我们一个个都是浪里个浪,不是鼓上蚤时迁就是菜园子张青,硬是把学校当成了梁山水泊。现在想起杨泓来,也真是醉了。扪心自问,为什么近40年了才如梦初醒?人生三分之二的时间已经过去。往事并不如烟,仿佛又回到从前。玉门油城虽然早已是人去楼空,但儿时旧居门前的那个小胡同还完好无损地保留着。不知道杨泓同学还曾记得这些游戏否?

      华成的兴致很好,他打算把过去“老六班”的“七男八女”都联系上,在南宁来一次聚会。他似乎在复原江湖,对过去的一切都津津乐道。我们曾一起去公园打群架,一起去解放门食堂下馆子,一起去角落里练武术。他说班上还有个叫赵明的男生,一口陕西腔,似乎也是“七男八女”中的成员,很讲义气的,后来招工不久就出意外了,死在了生产车间。大家唏嘘不已!

      我说班上还有一位外号叫“顾调度”的同学,人老实本分,一举一动都像准备炸桥的特务。刘发业捋一捋八字胡说:“在玉门工商局,刚办了内退手续。经常与我在一起喝酒呢!”

      “顾调度在家吗?”我说了一句电影台词,引得同学们哈哈大笑了一下。

      酒兴正盛时,老同学杨驰打电话过来,他说本来也要从成都赶来聚会的,因为突然有事,来西安的计划又泡汤了。我说以后还有机会嘛!杨驰同学的外号是青面兽杨志,在我们“老六班”算是好学生,与班上的坏男孩保持着距离,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现在戴着一副轻度近视眼镜,他有一副好身材,帅气十足,根本看不出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他很会玩呀,几乎逛遍了整个非洲大陆,即使是东非最小的塞舌尔也去了。

      同学们在一起喝尽4瓶茅台,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灞河。华成喝多了,他悄悄地告诉我,因为心脏有毛病,前两年做了支架手术。我说,唉,你要少喝点哦!他笑着说,高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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