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无闻的善良

前两天遇到的事着实把我感动到了。

晚上回家的路上,许久不见的流浪狗小黄看见我立刻跟在我自行车后面,她显然是正在哺乳期的样子,我担心她跑不快,一边回头看,一边骑得非常非常慢,一如往常带她去前面小卖铺买鸡肉肠。这时一个女士骑电动路过,回头和我说小黄是不是跟着你,我说是呀,她就告诉我小黄刚刚生育完六个孩子,问我有没有人想领养呀,我说我家里头也正养着一个捡到的小狗。

小黄平常生活在我家后面那栋楼,有三个小狗经常在一起,小黄是土黄色,典型的中华田园犬,一条黑色,还有一条深黄色的,三个狗狗常常结伴,后院门房照应着,居民也总有人喂他们。这次的六个小毛孩是和小黑生的,就生在后面楼的水泥地上。这位女士从那里把六个小狗都挪到她家的地下室。

当她邀请我下到她家地下室的时候,我感到特别震惊,其实那是单元楼下面各家地下室中间的空场地,地上铺着地板革,收拾得干干净净,靠墙安了很长的一组白色暖气片,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一群胖嘟嘟的小狗正在跑来跑去,地上放着几个饭盆,她说刚刚喂完奶,满月了,狗妈妈也不好好喂了,她给订了牛奶。她刚才是出去到烤鸭店和饭店给毛孩子们找吃的去了。这里不仅有小黄生的六个,还有另一个流浪狗生的四个,一共10个小毛孩,他们的妈妈白天到外面自由自在疯玩儿,晚上她会把堵在地下室口的挡板放开,流浪狗妈妈就回来喂孩子和休息了。

我问她在这里养这么多小狗狗邻居没意见吗?她说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的房子已经很老旧了,地下室堆满了垃圾,有时候积很深的水,都没有人管,我找人把垃圾清理出去,铺了地安了暖气,让狗狗们在这里暂时安置,我就是希望他们不要叫唤,不要打扰别人,要是有人能领养走就好了。她说其实有小孩的人家养个狗,对孩子也可好了。我禁不住再三说,他们太幸福了,我太感动了。

她送我离开的时候我感到很抱歉,因为我没有办法从她这里带走一只减轻她的一点点负担。门外小黄和另外两只长大的流浪狗正在门口等她,她从找回来的一大包食物里头拿出肉喂给他们。其中一只是从一中那儿领回来的,因为那里有人要打死他。

我一直觉得我自己已经是很善良的好人,但是今天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做到她这样好,我对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性感到肃然起敬,没有权势、富有和荣耀,但是她根本不计任何回报给予这些毛孩子们温饱,给他们遮风挡雨,试问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做到,那些比她体面比她更有能力的人或许连看都不会看这些小生命一眼。她自己住着老旧小区的房子,却肯花钱为毛孩子们创造一些好的生活条件,花时间和功夫出去求别人给他们讨要食物,她拥有的是金子一样珍贵的心。

晚上给儿子打电话的时候提到今天的事,儿子说:我们都是极其爱狗的人,但是最近看了一个动物博主的视频,里面有一些新的想法,也许爱狗人士最好把自己的爱心收一收,因为你去投喂,让他们生存下来,却没有能力帮助他们做绝育,只会繁殖得越来越多,他们的生存就会越来越困难,政府不参与,普通人能帮到他们几时呢。放下电话,我也只有深深的叹息。

前几天看到视频讲述土耳其如何对待流浪动物,人类对待动物的友好程度建立在完善的制度和有效的公共设施基础上。街边的机器人们投入饮料瓶,就会自动出来猫粮狗粮出来供动物们吃,如果倒入水,他们就有水喝,政府定期抓捕流浪猫狗,给他们打疫苗做绝育并做好标记然后再放出来,所以流浪动物生活得很幸福很安全,数量也相对稳定。

可我们国家目前根本做不到。身边爱狗的人很多,单位的同事每天喂附近一条流浪狗,她退休以后,我看到那条狗常常站在玻璃门外朝里面张望,喂过她一次以后一看见我她就过来了,两只眼睛明亮又清澈,我真的无法抗拒这样纯净和期待的目光,另一位同事也总给她带吃的。最近这个流浪狗也生了孩子,她和她的两个小毛孩追在我自行车后面,来来往往的人流,我生怕他们被碰了。

这些无辜的小生命,流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卑微地在街边讨生存,酷暑好熬,冬天夜晚彻骨的寒冷如何捱过,他们极少伤人,却还可能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人类伤害甚至虐杀,最近因为一条有主人的狗咬人事件引发的捕杀流浪狗遍网可见,可他们仍然选择相信人类。

不是所有的狗狗都有大福这样的福气,能被带回家来,成为家里的宝贝,儿子看到的那个视频里可能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在看到狗狗无辜可怜的样子时做到无动于衷,我们改变不了什么,能做的也只有对眼前遇到的他们给予一点点食物而已。而前面所说的这位女士,她看到弱小就不可能视若无睹,她只遵循内心的善与美的指引,她是真正的好人,真正值得敬重的稀缺的人。她尽己所能用默默无闻的付出温暖了她遇到的小生命,在她身上看到的是最本质的人性的光芒。

我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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