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停了。北风开始肆无忌惮地冲过来,摇晃着墙外的干枯的小树枝。父亲将盖在晾干的煤球上的油布揭去,一个个捧进屋里。忙完的时候,花白的头发上隐约升腾起了雾气。
母亲翻箱倒柜,找出崭新的棉被和褥子,放在炕头上。父亲说,能将被子晒晒最好,估计够潮的。母亲说,连阴天,半月不见日头,只能在炕上烤烤了。母亲还在不停地翻箱倒柜,她要给明天即将回家的儿子和女友找夏天就做好的棉鞋。
外边的风小了,西边露出了太阳红红的脸。父亲从檐下到院门口,扫出一条很干净的小路,通往厕所的路也扫好了,胡同里也扫出一条路。
刚进屋,母亲说,擦黑儿我把大炕烧热烤被子,你把东间屋的炉子点上吧,城里有空调有暖气,他们回来不适应,千万别感冒了。父亲说好好好。
父亲擦去炉子上的灰尘,开始用玉米芯引燃煤球,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了桌上的收音机。炉膛内升起阵阵青烟时,父亲一转身出去了。很快,他扛来竹梯,搭在屋檐上,拿着扫帚上去了。
屋顶的小风刀子一样刺在脸上。屋顶坡度很陡,雪还没融化,毛毯一样松软地附在瓦楞上。父亲先用扫帚扫开一小块空地,然后小心翼翼地站上去,开始将瓦楞上的雪轻轻扫落……他在风中,像手握冲锋枪的战士。
当父亲从屋顶上下来时,院子里一半的地面上厚了一层。母亲已经将火苗跳跃的炉子搬进了屋里。父亲跺跺脚上的干雪说,还是扫干净好,要不然温度一上来,屋顶的雪都化了,温度全给带走了。父亲似乎在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母亲说,夜里再下雪,你不白忙活了?父亲笑道, 。
两人正围着炉子拧玉米穗,电话响了。父亲说,是儿子!这小子马上要到家了。不是说好了明天么,怎么提前了?搞突然袭击,幸亏咱们提前动手,母亲嗔怪中按捺不住喜悦。
母亲马上起身去生火,热炕,烤被子,父亲戴上帽子去接人了……
晚上,一家人围着火炉子吃饭热热闹闹。父亲说,一个冬天这炉子就没熄过火,家里可暖和了,咱家屋顶雪都留不住。
睡觉前,儿子去了趟茅房,回来时看见自家干净的屋顶,又看看院子里厚厚的雪。愣了半天。
睡觉前,儿子执意将大火炉留在父母的房间,他说夜里闻了煤烟味儿会咳嗽。父亲无奈,只好将炉子盖上铁盖,接好排烟管道。夜里,儿子给女友讲故事,一对父母整个冬天为给儿子一个温暖的假期,他们不舍得生火取暖,父亲为了多留住室内的温暖,在寒风中,爬上屋顶去扫雪……女孩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