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名字

    我的名字叫古关月。

    可以说,除了我的名字,我就是这世界上平平无奇的一个人,但因为我的名字,我便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个人。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大家都流行使用人人网,我也用,但我从来没享受过那种被人挑选的滋味,很简单,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个张伟,有无数个李华,但只要你去搜索古关月,对不起很遗憾,没有帅哥,没有靓仔,没有美女,只有我。我为此感到自豪,但也时常感到怅然若失,至少在名字上,我是孤独的,我的父母没有去查字典,也没有去请先生,只是起了一个他们喜欢的名字,仅此而已,我在这一刻,感觉这个名字又忽然离我很远。


    在我小的时候,尤其是长得圆圆滚滚的时候(注意,这里的圆圆滚滚是指婴儿特有的那种分辨不出性别的形容词,而不是像我现在一样,不光圆圆滚滚而且长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别人在向我爹妈打听到我的名字之后,都会冲着我说:“这小姑娘长得真可爱。”这时候我妈就会跟人解释这是个男孩,对此我表示,如果当时我可以争辩的话,我一定会要求他们给我换一个名字。然而事实就是这样,从小到大,每个听了我的名字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个女孩的名字,在我的性别意识还未产生的时候,也就是指,在我认为男孩女孩的区别仅仅停留在男孩尿尿站着,女孩尿尿蹲着的时期,我并未感到有任何异样,只不过会告诉他们,我是个男孩,告诉他们我的属性,告诉他们我在十几年后会长得和你们家任何一个男人一样强壮,甚至比他们更强壮。但随着年龄的上升,我愈来愈不屑于争辩,每次有人惊叹的说出“啊我以为这是个女孩的名字”的时候,我都会感到一阵羞耻,迎接周围人的嘲笑,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嘲笑是嘲笑念我名字的人,还是仅仅是嘲笑这个名字和我巨大的反差,但我能做的,也仅仅是朝周围人讪笑,对此我毫无办法,而也就在那个时期,我明白,你的名字仅仅是一个符号,它并不能代表你,不能展现你一丝一毫的特点,甚至有时候还会给你带来负面的作用,不是你叫爱国你就爱国了,不是你叫家强你们家就真强了,不是你叫傻x你就傻x了,我们就像麦当劳餐厅的巨无霸汉堡,名字起得再漂亮,一切还是要以实物为准。

    所以从此以后,我又多了一项爱好,那就是给人家起名字,当然我不会像某些装神弄鬼的道长或者什么自称先生的人一样,我起名字不光不收钱,并且贴合实际,极为符合这个人的行事特征,说白了,就是我极为擅长给别人起外号。为此我承认,我因为起外号的确得罪了不少人,虽然用一个名字来屡次戳别人的痛处的确非常不道德,但无奈我就是如此生性顽劣,每当我想出一个外号的时候,那种感觉比射精的快感来得更加强烈,这种用两三个字来概括一个人的时候,我觉得无比神奇,一个简短的名字就能概括一个人的特点,并且让人捧腹大笑啧啧称赞,这种效果我未曾在其他领域见到过。


    于是我不光给我的朋友起外号,我也给我讨厌的人起外号,这就包括了许多德高望重的老师,并不是说我有多么讨厌他们,而是在那种特定的环境下,你很难去喜欢他们。如果哪个人能拍着胸脯说喜欢教过自己的每一个老师,那么要么你就是在撒谎,要么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在我记忆里,每一个痛骂过我的老师在过完嘴瘾之后,都会擦擦嘴,抹掉盈余的唾沫星子,然后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每每至此,我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虽然我可以将之前的“谆谆教诲”视作耳旁风而不顾,但我实在无法接受他们还要对自己刚才的行径冠以一个“为我好”的名头。我虽然蔫坏,但我不傻,人们总以为可以靠自己的吼叫、甚至靠怒骂去改变一个人,但就像暴力不能解决问题,言语的暴力一样是暴力,改变一个人从来就不是看别人怎么对他说,而是看他自己怎么想,当然,除非在你的潜意识里,你是一个受虐狂,但很显然,我不是,我更愿意在他们发泄完生活施以他们的压力之后,为他们起一个动听的外号。虽然我不能亲口告诉他们这个外号精妙在哪里,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也永远叫醒不了一个装睡的人。

    我的高中训导主任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他的“德”体现在声音上,至于有多高,举个简单的例子,他喜欢在学校门口捉住他看不顺眼的学生,然后以德服人,如果这个时候我恰好在教学楼里面如厕,那么我便有一种暴露在宽阔地带的感觉,他的声音就像是贴着我的耳朵在耳语,以至于我过于紧张,致使身体不畅。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就会导致学生们的身体出现问题,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学习劲头自然不高涨,思来想去,这可能才是我们高中历年高考成绩都是两头细,中间粗的原因了。因为大部分同学都不通畅,被堵在中间了。正因如此,我们的训导主任的外号层出不穷,但大都粗鄙不堪,基本上都直接体现了同学们对他的感激之情,我觉得这样层次就很低,你倒不如直接去骂他,这样的外号实在有失水准,为此我曾绞尽脑汁想赠予其一个响亮而不失幽默的外号,果然一炮而红,传唱度极高,这件事让我沾沾自喜了很长一段时间,虚荣的洋洋自得之感令我无比舒畅,直到某天中午我偶然看到我们的训导主任顶着太阳在操场上去捡垃圾,我的洋洋自得之感便消失得一干二净,我的快感也再未充斥我的大脑。从此我便再也不说出那个名字,也再不为陌生人起外号。


    我喜欢过很多女生,虽然听起来很不负责任,但事实就是如此,也仅仅如此。这种喜欢更像是荷尔蒙的分泌过盛所导致的,你可能昨天还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但到第二天你便觉得和你楼下的阿妈别无二致,周而复始,你便会深感无趣,我曾写道过“毫不客气的讲,我是一个肤浅的人,对相貌姣好的女子都会多看两眼,但我又是一个深沉的人,我只会偷偷的看上两眼,而且发誓绝不心动,绝不以猥琐的思想揣摩别人的脸庞,为此我深深的感受到了我来自灵魂深处的胆怯和卑微。”对于这类女生,我一向十分畏惧,不要说和她们开玩笑,就是站在一起我也会感到局促不安,更不要提起外号这件事情了,我说过,再也不为陌生人起外号了。但我说了这么多,啰里八嗦铺垫了这么多,下面这才是重点。

当我看到一个女生,也只有这一个女生,我每天都想给她起不一样的外号的时候,我知道,这次不是荷尔蒙在作祟了。

所以你知道你自己有多么特殊了么?

我可以给我的朋友起外号,但他们也只能拥有一个,因为我喜欢他们。

我可以给我讨厌的人起外号,但他们也只能拥有一个,因为讨厌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理由。

我可以给每一个人起外号,但他们也只能拥有一个,而这个外号就是他们在我心中的标签。

我却想给你起无数个外号,但这无数个外号,其实也只是一个标签,这个标签的名字,叫爱。

我是卑劣的,蔫坏的,性格缺陷无比明显,但我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

我是这世界平平无奇的众生之一,你却是我独一无二的整个世界。

我的名字叫古关月。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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