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憨的小毛《二》

        先天性有些笨拙的王小毛自尊心很强，文化不高，他怕别人瞧不起他，除了工作外，他就是拿着书在没人的地方慢慢啃，看不懂的地方就用笔记下来问我。他喜欢捣鼓小收音机，一有空就看这一方面的书。那一年团里正好要从警卫连挑选两个优秀战士去兰州通信教导队学习培训，连队领导看他有这方面的爱好，一致推荐我和王小毛。

走的那天晚上，连队为我们举行欢送会，虽然算不上隆重,但在连队建连史上还是第一次为战士举行欢送会。连长、指导员亲自为我们披红戴花，战友们一起齐唱《送战友》。我和小毛与连队战友一 一道别，泪水撒满了衣襟。

我们告别战友，来到了兰州。改革开放后的兰州，变化之大是我们这些当兵一直在深山沟里呆的农村娃无法想象的。大都市的生活繁华似锦，我们进城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感到稀奇和新鲜，确实让我们大开了眼界。到了教导队，那里比连队管得更严，早晨出早操，八小时上课，晚上自习，一有空还得打扫卫生，出公差，一天安排得满满的，除了星期天，根本没的空闲时间。来兰州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我们好不容易盼到了星期天，就早早地向队领导请了假，王小毛真心打扮一番，和我一起来到了兰州一家照相馆，照了一张穿军装的标准相。他说，来部队几年了，还没有好好照张相片寄给家里，父母都很想念他，让他寄照片回家，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给他介绍对象。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儿子的婚事一直是做父母的牵挂，况且小毛也是老大不小了，家里老大由于呆傻，加上家境贫穷一直没能找到对象，父母为了给老大相亲，好几次都以牺牲妹妹小凤为代价去换亲，就这样老大还是没找到对象，二哥也遭受着与大哥同样的命运，一家人的希望全寄托在王小毛的身上，父母盼着他早日回家相亲。说到这里，小毛泪面心酸。

我安慰着小毛，不要太伤心难过，家境已是如此，何必去自找烦恼。已是时值正午，听人家说兰州的牛肉面很有名气，我说：“小毛，我请你去吃牛肉面吧。”小毛点了点头。于是我们找了一家兰州牛肉面馆。面馆不大,人却满满的,老板见我们两个当兵的，很热情招呼我们坐了下来。牛肉面对我们南方人来说，并没有感到很好吃，但不管咋样，我们还是填饱了肚子，然后到兰州市像无头的苍蝇乱转了一通，就匆匆忙忙往教导队赶。一天下来累的腰酸背痛，吃完晚饭就睡觉了。一觉醒来，太阳依然是新的，学习和工作却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一转眼，半年的培训就要结束了，王小毛和我们一块学习的战友们背起行囊踏上了回原部队的归程。列车载着王小毛的梦想风尘仆仆向着既定的目标驶去。瞭望着窗外的王小毛，一路寻思，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很少听到他的声音。他很本分，老实得象个木疙瘩，时不时地战友拿他逗乐。过道上不时走来漂亮姑娘，战友们就说给他做老婆，他也只是憨憨一笑，从来不生气。战友们一起玩扑克，他就成了战友们喝水的专业服务员。列车员没能及时打扫车厢卫生，他便毫不犹豫地拿起扫把，帮助列车员清理卫生，他的行动给旅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老外直伸大拇指一个劲地叫:"OK,中国军人!"

乘火车，坐汽车,一路颠簸回到了离别半年之久的部队，王小毛感到又像刚当新兵一样，一切都感觉新鲜，所不同的是自己已不再是新兵，那种稚气在他身上已荡然无存。团部礼堂前面的操场曾是我们当新兵时的训练场，王小毛在那里转悠了好一会，似乎在寻找着新兵时的感觉，仿佛间自己已是一个老兵，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右转，齐步、正步、跑步，连长的严肃，班长的怒吼倾刻间在他脑海里萦绕，面对空旷的操场，他似乎在寻觅着过去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学习归来，我和王小毛再没有回到警卫连，到了新的岗位。我到了团直电影组放映电影，王小毛到了通信营一个修理所，这就意味着王小毛又要象新兵一样从头再来。不管比他入伍时间长和短，只要比他先去修理所，都是他的老师，他只有干活，擦桌子、拖地，好象是他应尽的义务。每天上班他都比别人早去十几分钟，把全所的卫生全部打扫干净，把领导和其他同志的水倒好、茶泡好，才坐在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干他自己学习的专业：看书和捣鼓无线电仪器。领导和战友来了，他会立即起来，憨憨地一笑，然后又开始重复自己的工作。

王小毛对待工作十分认真负责，有一种不耻下问的学习劲，尽管他到所时间不长，他那种敬业精神却令领导和同志们刮目相看。他每天要在工作间呆十几个小时，看书学习，捣鼓那些密密麻麻的电路板，对照书本，潜心钻研电子技术。正所谓笨鸟先飞，只要功夫深，铁忤也能磨成绣花针。功夫不负有心人，日复一日的学习和工作，王小毛对通信修理技术有了长足的进步，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能单独工作了。

        八十年代部队通信设备还比较落后，通信系统的故障率比较高，这样修理所的工作量就比较大，修理所人手不多，王小毛就成了顶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