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楔子
我用手用力地摸了一下他的头,顺势将他往前面一带。他低头踉跄了几步,惊讶地转身,而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散落在他肩部和地板周遭的他的头发。
给你省了理发的钱了,不用谢我。普通理发师可剃不出我这别出心裁的发型。
这点代价也算是给我一个心理平衡的理由,不然我可能,给不了自己一个交待,给不了自己的想象一个结果。
第一章
在人情世故里,我好像有点别样的讨好型人格。当我自以为我的移情能力强大到可以适应所有别人提出来的假设时。
我觉得自己有时就像包法利夫人,一定会落得个千金散去,物是人非的地步,却也如她一般容易陷入爱河,自顾自地痛苦。
不同的是我希望自己能情债利滚利。
现实却是,别人都能从这潭泥泞中全身而退,只有我一次又一次央求别人陪我玩泥巴无果后,恋恋不舍地慢慢起身,一次一次地栽在不同的泥潭,却又流连忘返于上一个泥潭的种种微小不同。
七岁那年,我发现自己的右手好像有剃头的能力。每当我因为尴尬或者害羞而不自觉地把手往后脑勺摸,就能顺手带下来一撮头发,手掌触及到的地方,头发都被拦腰截断,薄薄的一层被分布在掌心的不均匀的力道轻抚下来。那时,家长只是以为我压力很大,认为我有自虐倾向。我自己也吃不准,毕竟我摸其他东西就不会有这种情况。
让我彻底确定这件事的,是一次逗弄一只路上的苏格兰牧羊犬,我差点让它在春天里的一天同时经历了夏天和冬天。当我连着摸了它两次,同一片区域的毛发频繁非自然脱落之后,我停手了。同样惊讶的还有狗的主人,她说这只狗掉毛不会这么厉害,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我当即就无语了,只是附和着说,可能是换季脱毛吧,她也只是点头,说是之后会带狗狗去兽医那里看看。我则趁她没有明白过来的时候赶紧溜了。
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之后,我也是着实在自卑和自大间流连翻转。扎辫子这种对于别的女生习以为常的事情,在我这里却是提心吊胆的一场战役,最后我直接剪了短发,每天只用右手拿带手柄的梳子梳头。慢慢地我开始烦躁起来,也渐渐开始思考它的其他妙用。终于,让我找着专属于我的报仇方法了。
凡是我不喜欢的人,我都装着与他们要好的样子接近他们,趁机摸他们的头,然后飞也似的逃走,只留下他们不明觉厉地看着我。有人在老师那里告我的状,说是我拿了剪刀或是刀片割了他们的头发。我也在多次老师搜寻我书包无果之后叫了家长,不过这都没有关系,我知道他们拿不走这属于我的特殊能力,他们没有证据也只能不了了之。
无聊的时候,我也会在自己身上做做试验,我发现只要力度合适,修眉,脱毛什么的都可以信手拈来。除了控制住我的右手不要在我自己和我的家人朋友们的头上落下,一切都是完美的。而经历过一件事之后,我才发现,总有人会让你控制不住地想去摸他的头。
第二章
遇见他是一年前的事了。
机缘巧合下的一次旅行,大家聚在了一起。邀请我的是我的朋友郑之秋,她跟在这群人里的一个叫临一的男生在一起了。本着不抛弃我的原则,她带着我一起去玩,我也保持距离地亮着,适时地在他俩要一起拍照的时候迈开步伐。他们倒也理智,没有不合时宜的腻歪,也给我喂饱了狗粮。
旅行第一天本着破冰原则,我们一起去玩了真人版的绝地求生。场地很大,而且树林不少,特别适合伏击或者掩护。十个人四女六男被分成两队,之秋和她男朋友还有我和另外两个男生一队,剩下的两个女生和三个男生一组,那组正好也有一对情侣。
“那我们是红队,你们是蓝队,大家都认清队友哦。”检查装备的时候,对面一个男生说道,然后双方背对着走远等裁判打气枪的开始信号。
“我们俩一组,你可千万保护好我哦。”之秋对临一说,临一也点头答应。
“啪!”只听一声枪声,我马上转身向对面的人身开枪,身边蓝色的弹药喷涌而出,边开枪边跑边躲,确定击中对方一个女生的手臂之手,我慢慢移动到一棵树后,听到对面那对情侣中的女生大叫:“啊啊啊啊!宝贝,我被打了!我要死了!你在干啥呢?”
这时候双方都发出了爆笑的声音,我不敢放松,继续看对面的战况,打算绕到对面去偷袭他们。
“走吗?”这时,我听到旁边有个声音,有个我们队的男生在我旁边的树下扛着枪蹲着,“你这样站着可能会暴露,小心点。”
“哦哦,确实。”
我慢慢蹲下去,一边继续注意着红队的行动。借着灌木丛的掩护,侧头对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快速去看对面队伍的行动。战况确实激烈,之秋和临沂一遭遇了顽强的攻击,他们面前的石头上已经布满了红色的弹痕,头顶上烟雾缭绕的,因为石头不大,抵抗的过程中临一的腿还中弹了,得快速过去吸引火力。
“走吧。”我对着他说,“队友好像有点顶不住了。”我看了看之秋,又看了看他。
“嗯,走。”我们继续慢慢向前移动,每到一棵树旁就停一下看看情况,走过了一大半路程,现在场上三对四,敌方的情侣淘汰,我们还有点胜算。
“啊!”是之秋的声音。她不会是被淘汰了吧?我没敢往后看,直接站起来朝看着离我近的红队成员瞄准射击。旁边的队友也站起来帮忙,我们一起淘汰了一个人。然而被袭击后的红队火力直接转到我们这边,我们马上向后跑,队友把我拉到一棵树后面。
“乓乓乓乓。”我背对着树喘气,头侧转向红队那边感受着敌方子弹带给树的撞击,这下不能移动了。怎么办呢?队友能包抄过来吗?不然被合围的就是我们。
“近距离二对二不占优势啊……”我边说边回头,一下发现他离我有点近,近到差点衣服都要碰到一起了,这时候他也在探头看红队的状况,我的大脑一下子就一片空白了,连忙往后靠别过身去不去看他。
“你怎么看?”我顺带问一句,强忍着尴尬,希望他意识到然后往后退一点。
“如果他们强攻,咱也只能能淘汰几人算几人了。”他依旧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分析现在的局势。红队的人离我们也越来越近了。
“你怎么看?”他突然注视着我,目光灼灼,仿佛在等一个重要的回答。
“呃……”我有点绷不住了,感觉注意力要不集中了,只能跨出去舒缓一下心情,结果转头和红队的人对视,他们立刻抬手朝我开枪,我也马上又侧身躲回这棵树,显得有些惊魂未定,这次他倒是往后站了一点,面带笑意地说,“还以为你要孤身犯险吸引他们注意呢。”
“哈哈,嗯……这个想法很大胆是吧?”
“是挺大胆。”
“然后孤身犯险就变成英勇就义了,这怎么可能是我的想法啊?”我有些许无奈。
“倒也不会,他们也许会对女生手下留情。”他继续打趣地笑道。
“苏北,他们靠近你们了!”临一大声提醒,一边也在向我们靠近。之秋看来是被淘汰了。
“好。”他回应道。
原来和我一起的队友叫苏北。
这时候对方的脚步声确实清晰了,不管了,我赶紧转身然后向右跨出一步蹲下,直接向红队的人扫射,他们也向我开枪。
在红蓝烟雾的交相映照下,我看不清我击中了谁,被人一下打中了护目镜,结局可想而知——我出局了。
之后他们是如何进行枪战的我一概不知,因为我没敢回头,只想赶紧退出去不打扰他们。结果是我们队赢了。苏北和临一默契配合到了最后。
“打得不错。”结束的时候,擦肩而过,他停下来跟我说。
“你也是。”我也礼貌笑笑。
那时候,他也只是平凡的出现,平凡地和别人讨论着我不关心的话题。确实,他没有什么是长在我的点上的,直到,我听之秋在吃完晚饭回房间后对我说了一句,苏北好像挺关注你的。
“真假的?我们都不熟。”
“真的,我看见他好像在你说话的时候看你了。”
“我也会这样看别人啊,这样子不是表示礼貌的样子吗?”虽然这么说,但是我确实在意,因为已经好久没有人在意过我了。
“可我看别的男生就不这样啊,他们都只是低头吃饭而已。”她直接反驳了我,让我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开始细细回思当时的画面,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尽管我确实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她的话,就像人群中突然握住我手腕的一只手,切切实实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是,我对他没感觉啊。”
“可以先从朋友做起试试看啊,我觉得他人挺不错的。能比咱这个身高高的男生已经不多了,我瞧着他的长相也过得去,会的东西也还挺多,还挺乐于助人的,要不你试试?”
“你确定吗?”我觉得这个剧情走向有点快啊。
“确定啊,我感觉他对你比对我要亲近一点。”
见我还在思考,她倒是直截了当,“要不我帮你问问?”
“你这也太快了,谁听了不迷糊。”
我确实抗拒,却也确实好奇。能对我感兴趣的,到底是怎样的男生呢。
第三章
之后再见面是之秋的生日,我们都来帮忙布置和庆祝。
“哟,你们来得好早。”当我去之秋的公寓的时候,苏北和临一正好在敲门,我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门就开了。等我们都进去之后,之秋忙拉住临一,“我昨天忘买菜了,你正好有车,带我去一下咯,待会儿还有人要来,冰箱里的不够呢。”
“好,那苏北,我先和秋去买食材,你先看看,有啥先做着。”
“好。”说完他们就走了,之秋也没和我多说什么,只是把垃圾箱里的垃圾袋都带出去了。
他们走后,我先去给垃圾桶换上新垃圾袋,然后准备去洗手的时候,发现他正一个人站在洗手台旁,在准备料理需要的食材。不得不说,两个不熟的人在房间真的很安静。现在过去可能会有点尴尬,但只要我忍下来就没有问题。
我这样想着,走过去的时候,尽量不去看他,没有任何的互动,离他尽量远远的,但他离洗手台实在太近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他旁边,装作集中自己眼前的动作,把水开得小一些,以免溅到他身上。
“你可真节约。”旁边飘来一句他的话,我顿时感到无语。不然,我溅你一身水玩玩?
我只是尴尬地笑笑,实在无话可说,赶紧抽张纸巾擦手,想迅速离开这个让我浑身不舒服的地方。
异性相吸的理论对于我们显然是不适用的。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做完心理建设的我现在又可以开口说话了。
“你可以把洗了的菜切一下,待会儿要做干锅花菜。”
“好。”
他正在往电饭煲里倒米,我连忙绕过去,和他换个位子,正好他淘米,我拿把刀冲了之后开始切菜。
“你们准备做几个菜?”
“五六个吧,至少四个人吃。”
“嗯,我听之秋说好像还要再来两个女生,一个男生,不知道他们买食材来不来得及。”
“他们也来帮忙吗?”
“应该是晚上来,还有三四个小时的时间。”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大约估摸了一下。
“那应该有点不够。”他说着又加了一些米,水声盖过了之后的话。他也许说了什么,也许没有,我没问他。
“除了干锅花菜,我再备一下其他的菜吧。”
“糖醋排骨和香煎带鱼我来吧,番茄炒蛋和蒜蓉青菜你找一下食材吧。”
“你怎么知道她喜欢吃这些菜的?”
“她在这里贴了张纸,写着生日菜品清单。”他指了指冰箱门,我走过去看,还真是。
“哈哈哈哈,她是在冰箱门上许愿吗?”
“上面还有酒酿圆子,她需要我们做吗?”
“从搓圆子开始?哈哈哈……这道菜她还是直接买吧。”我笑着继续开始备菜,他也笑着打开冰箱看看里面的剩余食材。
“排骨还在化冻,看来要先处理鱼了。”
“不会要从处理鱼开始吧?”
“嗯,是整条的。”
看他开始聚精会神地洗鱼并开始处理,我就不说话了,毕竟洗菜和切菜也够我忙活的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
“是不是临一他们打来的?”
“我看看。”他洗完擦擦手,就不慌不忙地过去接了电话,我继续切菜,看他背对着我,除了“嗯”,“好”以外也没什么别的话了。
自从接了那个电话之后,他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一直在笔记本上平静地搜索着什么,时而还会有些略显烦躁地挠挠头发。
那时买东西的朋友们都还没回来,客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鬼使神差地也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说白了,我确实有些无聊,也有点好奇。
我慢慢划了一会儿手机,然后头往他那边转了一下,问了他一句又马上转回去了。“你在搜啥呢?不会是出来玩还有作业要赶吧?”
“哦,没有。我在看机票呢。”
“去哪儿的?”
“回国的。”
“这么快就看?不是还有两三个月才学期结束吗?”我略带玩笑的地问,心里笑他怎么这么急。
“姥姥去世了,需要回国一下。”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也不太好说什么,半晌也只是说了句“不好意思。”也不敢问票买的怎么样了,这种话题再问下去可能就有点打探别人私事的感觉了。
“没事,票不好买。”
“嗯?现在四月没什么节假日也这么难吗?”
“是啊,可能班次也不多吧。再说我这不提前,票也都很贵。”
“是哦。现在临近的日子应该都涨价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过两天吧。”他开始快速地敲击着键盘。
“嗯......”我顿了顿,“姥姥应该是你比较重要的人吧……”
“好了,”他把笔记本关上了,“终于买完了。”
我尴尬地继续低头划手机,装作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
“其实小时候都挺亲的,慢慢地不联系了关系也就淡了。”
我余光看到他似乎双手交叉撑着头倚在沙发上,看着前面那么说,“我已经很久没回过老家了。”
“是嘛,”我默默地放下手机,“有些人可能回去看了也,不过如此,回不到过去了。”
“你这几年回老家看过吗?”
“去年,回了。”
“挺好,你还能见到他们。”
“我……其实,在爷爷奶奶这件事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们关系不好?”
“不是的,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了……感觉很小的时候,我很依赖他们,以前是整个整个的暑假可以待在那里,慢慢有了升学压力,每次回他们那里也只能待很短的一段时间,他们每次都……催着我赶紧回去,继续学习,他们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他们待在一起,又有多么不喜欢学习,可能他们也很爱我,但是为了我的未来或者说是学业,而要舍弃小爱成就大爱,但是我就很不理解……只记得每次离开的时候,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很难过,我真切地能体会到那种仿佛把我的一部分从身体割离开来的感觉,他们也会说想我,但是打个电话也就嘱咐我要好好学习,让我多照顾多体谅我的父母……现在一直不见,我好像已经适应了,他们想归想,反而我感觉我已经没那么想了,心里有牵挂,但没到需要打个电话或者见一面的程度了。我这么说显得我很没良心是吧?”我把身体侧过去,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的有点多了。
“他们更多的是陪伴而不是打扰吧。也许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你也学不会独立。我觉得他们爱你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是吧?”我无奈地笑笑,看着他,“那我只能说……”
我还没说完,传来钥匙哗啦啦转动的声音和模模糊糊聊天的声音,之秋和临一还有其他朋友带着一堆鼓鼓的购物袋来了。有两个还双手搬着两箱罐装啤酒。看到另一个男生的时候,我有些惊讶,怎么是他呢?
“你们准备地怎么样啦?”
“差不多了,就差你们把食材买回来了。”苏北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拎着几个袋子去了厨房忙活起来。
这段对话就跟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四章
回来坐的是苏北的车。他在驾驶座的位子,我坐在他后面的位子。
我继续回味着刚才在之秋生日宴上的活动。一共七个人,之秋两边是临一和我,桌子另一边,正对着我坐的是那个男生,他左边开始是苏北和两个女生。不知为什么,那个男生一直看着我,一言不发。我和他曾有过几面之缘,大约是在大学时的晚自习,每次他都会盯着我,但我们从没说过话,我们也许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成为之秋的朋友的?
“作为寿星,我来介绍一下吧,有些人你们可能不认识。我左边的是我的男朋友临一,右面是我最好的集美烟舟,她对面的是我在补习班认识的,叫张陈。”
“我也认识烟舟。”他这样一句话让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我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只是笑笑,“大学的晚自习好像见过。”
之后,之秋就继续介绍了,“那真巧呢,张陈旁边的男生是临一的好兄弟苏北,然后旁边的两位单身的漂亮小姐姐是天江和林港。”之秋说完,她们也略微跟大家挥挥手打招呼。其中林港似乎对之秋的男朋友还挺有好感的,打招呼之后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捂着嘴补充,“我刚分手,现在单身可撩”。
“哈哈哈,要是能在我的生日上脱单,改日你可得谢我。”说完直接问临一,“你兄弟还单着?”
“嗯,他也是单身,你俩可以试试。”他说完也看了林港一眼。
“哈哈哈哈,这么突然吗?”林港稍微探头笑着往那边看看,在略微起哄而声音里,我笑着稍微喝了一口水,看着苏北不为所动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张陈,他正好和我对视,我顿时有点尴尬,把眼神转到了别处。
“要是这样,我也给我姐妹宣传一下,烟舟也是单身哦,在场的男生有喜欢的可以加微信聊聊哦。”
“可以了,可以了。”我直接给她倒杯果汁,“咱们换个话题吧,今天是你生日,是不是先唱个生日歌来捧捧场,这样你好开始许愿?”
“生日菜单都贴冰箱了。”苏北适时地补了一句。
“哦,你们都看到了啊。”之秋笑着说,“那我们先一起举杯然后开吃吧。来,干杯!”
“干杯!”大家都开心举杯,然后把杯里的果汁喝完。之后就有人继续倒果汁,有人开始夹菜了。
因为坐的离酒酿圆子比较远,我本能地想站起身来想要够酒酿圆子的汤勺。
“你把碗给我吧。”苏北直接也站起来向我伸手。
“哦,谢谢。”我赶紧把碗递给他,“不用盛得太满,圆子多点就行。”
“还需要什么吗?”
“没了,就这个,离我有点远。“我盯着他勺子舀的圆子和汤,正好是我喜欢的比例。
“谢谢。”接过碗之后,我们都坐下继续之秋他们在聊的关于出去玩的话题了。我悄悄打量了一下林港,她正和临一还有天江热络地聊着。之秋和我都是聆听为主,不懂的地方问几个问题,而另外两个男生则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试图开启另一个对话框。
他为什么要主动帮我呢?难道真的像之秋说的?
想到这,我看着反光镜中他的眼睛,也许是对面车辆驶来的光照亮了他的脸,我觉得他的眼睛确实是有几分清澈和明亮。他只是专注着开车,偶尔看一下左右,大部分时间都看着前面。
我悄悄地往前,把胳膊搭在他的车座后面,顺势把下巴放在手臂上,额头顶着他位子头部后面的靠垫。慢慢闭上眼睛,深深又不露痕迹地呼吸,想在这安静的空气里找寻关于他的想法的蛛丝马迹。我们靠得很近,只有这个座位隔着我们。他自得地倚着位子,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他突然踩了刹车,我被惯性往前用力一撞。
“哎呀。嘶……” 我摸着头往后靠到我的座椅上,想看看前面是什么让他突然刹车。
“不好意思,前面的人刚才后退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系着安全带呢。”林港看着他,嬉皮笑脸。我也没说什么。
“那车为什么后退了?”我再次探头向前,这次我只想弄清楚原因。
“可能是前面有车走错路了吧。你也把安全带系上吧,这样比较安全。”
“好。”你也当心。但是我没有说出口这四个字,可能就是心境不一样了,总感觉别人说的话不好答了。
前面高速下来了之后,我已经困到迷迷糊糊看不见人了。所有的颜色都渐渐融为一体,他的声音也显得不切实际。
“你家在前面哪个路口?”
“嗯?哦……” 强打起精神,我往左边的窗口向外看,边看边给他指路,“你看到那边有个路标吗?在它的旁边的那个出口。”
“好。”
“晚上可能有点看不太清,它本身就比较难找,我第一次搬到这里的时候也很懵圈,还以为走错了,但是导航导的确实是对的。”
又是一阵沉默,我也愈发觉得无言以对。别人都没问我,说这么多废话好像有点多余?可能我本身说的话也不太好接了吧。林港这时候还把头歪向右边的窗户看风景,系着安全带让她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摇晃。
最后一个转弯,他慢慢把车停在了我的屋前。
“谢谢,辛苦了。”我在林港刚刚伸个懒腰的时候打开车门下车。
“嗯,拜拜。”他已经在看手机了。我从后面绕过他的车,走回我的公寓。车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真想知道她会怎么活跃气氛和苏北聊天。
“谢谢苏北,注意休息咯,拜拜。”她也许会这么说吧。我回头见她倒是笑脸相迎,已经探身向前跟苏北说着什么了,似乎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果然,外向爱笑的女孩运气确实不会太差。纵观整场生日派对,倒是我没怎么说话,其他的人似乎都融入得很好。
第五章
有人做过上帝视角的梦吗?
像旁观者一样看着所有的人的动作和台词推动着剧情的发展。不管剧情好坏,如何推演,能否按时演完,人都无能为力,只是看着。而剧情就像一个盲盒一样,是不是喜欢的情节都无从得知,只是服从命运的安排。如果今天大脑就排了这场戏给我,我也只能把这段做梦的时间当作费用交上去。
发烧中的我意识朦朦胧胧的,一切感觉都像意识流一样被漫无目的地推开,飞散,再慢慢回拢,循环往复。
苏北进来了,看着沙发上盖着薄毯的我,“她怎么就睡在沙发上?还不好好盖被子。”
“我来的时候她就在那儿了。看来应该一晚上没在房间里睡。”她把壶里的水加热之后,继续低头看着手机。
“真是不让人省心。”他站着看了我一会儿,慢慢吐出这句话,接着便俯身碰了碰我的指尖,“起来,回你房间睡去。”
我只是有些呓语地表示抗议,把头转到另一面,把手臂往毯子里面缩了缩。
“算了,别管她了。她发烧呢。”
他没说话,昏黄的灯光下,显得他的脸色黑了一圈。
壶里的水开始咕噜咕噜响起来,壶口喷出大量的蒸汽,白色的烟雾像火焰一样灼热,像云雾簇拥着跳跃着。
我确实渴了,无意识地把手臂慢慢抬起,像是要接住谁送过来的水杯。他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把手伸向我的手,碰到我的指尖,他的手沿着我的指尖慢慢滑到我的手腕,然后握紧。感受到了一种痒痒的又冰冰凉凉的触感,接着是温热的体温散发出来的实感。
“我不会走的。”我仿佛听到他这么说。
依旧能感觉到他握住我手腕的力量。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梦中断了。
卧室外面传来了强烈的敲门声。
我突然坐起来,脑中有很强烈的感觉。
有一天,我们会重温这一幕。
带着还不太清醒的头脑,加上突然起身的后劲,我慢腾腾地穿了件大衣就走去开门了。
开门见到的是上门打药除虫的物业人员。简单交流几句后,他就开始去厨房忙他的了,我也开始百无聊赖地站在不远处的墙边刷着手机。这时,一条信息正好弹出来,是之秋发来的。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距离上次生日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前段时间我在微信上还问苏北要不要来我的生日派对,他倒是爽快答应了,还说可以再当一次大厨。
“好啊,地方你定。”
“嗯嗯,到时候顺便跟你说个事。”
“啊?这么神秘?好事还是坏事能透露吗?”
“看你怎么看待了,这问题还真不好说,咱们晚饭聊呗。”
“哦,好。”
拜她所赐,那一天我都摸不透她打的哑谜,又因为这个梦,让我一整天处在一种悲喜交加的状态,不知道这个消息能坏到什么地步,又有些期待是不是会有好事发生。
到我家附近的餐厅是天刚刚擦黑的六点半,夕阳还在意犹未尽地徘徊,黑暗也悄悄领兵占领天空,太阳和月亮是时候交换舞台了。我进去的时候看见她已经等在那里了,拿着手机飞快地打字,脸上面无表情。
“来了?”等我走过去的时候,她终于抬眼看了我一眼,然后屏幕变黑,她慢慢放下手机。
“嗯。到底什么事啊?”
“是关于你的。”她有些严肃地看着我,语气倒是带了点嬉皮笑脸的意味,仿佛黑暗前的黎明。
“怎么了?”我有点不理解,边看她边摸索着坐下。店里的灯光很暗,正适合把所有的伤疤摊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临一没等我说直接告诉了苏北……事情是这样的,我从头说。”她有些语无伦次,拿起水杯喝了口茶,边喝边摆摆手,示意我等等她。怎么说呢,我也开始有点紧张了。
“临一不是苏北兄弟嘛?我向他打听一下苏北的情况以及对你的想法之类的,想先探探路,但是是保密的。”
“那他为什么告诉苏北了呢?”
“谁知道这家伙这么管不住嘴……直接说你喜欢他。”
“哦,那可真是……突然。”我已然无话可说了,可心里偏偏生出些小说情节,让我开始假想并修改着事情的真相。
我想知道苏北是怎么想的。
“那苏北听完这番话有什么反应吗?临一有跟你说嘛?”
“这他没跟我说,这个猪脑子怕是没脸提起下文了。八字还没一撇呢,他直接画蛇添足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确实有点过了,连我自己都还在摇摆呢,他直接替我确定了。
“不过,问题也不大是吧?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之秋看着我喝了口茶,我有点回避她的目光。
早些时候的期待已经所剩无几,围绕着我打转的,只剩下之秋早些点好的食物,一样样色香味俱全,只是我已无福消受。
“他说得太快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喜欢。”我现在确实是迷迷糊糊,但是这种抗拒的感觉似乎在提醒我这不是喜欢。
“虽然是早了,但是能通过这条观察一下他的行动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如果他对你有感觉,不就冲了?直接上高速。”
“额,我……目前还没啥想法。”我只能实话实说,观望阶段真的是拿得起,放不下。
“是吗?先试试呗,我和临一都觉得有戏。”她略带鼓励的眼神,让我苦笑了一下。
“我可能只能装着不知道临一跟他说了我对他有意思这件事了。”我盛了一碗酒酿圆子,她也拿勺子盛了一碗。喝了一口,这次点的真酸。突然我像被雷击中了一样,猛然把小碗放在桌上,瞪大眼睛看着她,她有点被我吓到了,赶紧把碗放下,问我怎么了。
“糟了,我前段时间邀请苏北来我的生日派对,他也答应了,这不是欲盖弥彰?他误会了怎么办?”
“我觉得,只能顺其自然了。”之秋摊了摊手,“覆水难收,话都说出去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哎哟,我真的服了。”别不相信,有的时候,生活有的是大坑让你往里钻,让你的解释看起来就像在掩盖事实。
第六章
生日宴当天,我定了餐厅,请了不少朋友。
“生日快乐啊,烟舟。”正当我站在包厢外面和服务员核对要上的菜时,张陈出乎我意外居然是第一个到的。上次加了微信之后,他倒也没怎么找我说过话,但是在我生日的前几天,他问我是不是要过生日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就邀请他了。他边说边递给我一个礼物,因为用包装纸包了一层,让我有点摸不透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东西不小,也有点重。
“谢谢,也谢谢你的礼物。”
“你和之秋的生日离得挺近,感觉我最近一直在参加生日派对。”
“哇哦,最近除了我们还有人过生日吗?”
“是啊,有一两个哥们,我已经出去吃了两次火锅了。今天能吃炒菜我还挺满足的,终于换个花样了。”
“哈哈哈哈,让你破费了,还送我礼物。”
“没事,男生之间不计较这个,所以也不破费。”
“其实礼物……”
“烟舟!我们来啦!”之秋拉着临一朝我挥挥手,后面还跟着苏北。他依然穿得很清爽,看着似乎多了一丝局促。
是因为临一说的那番话吗?
当我们对视的时候,我感觉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他没有立刻跟我说话。
“哈喽。”我有点不自然地笑笑,朝他们招招手。张陈正好笑着说,“那我先进去了。”
“嗯,里面已经有茶和其他饮料了,想喝什么随便挑。”
当我说完这番话,他们也差不多走过来了。
“这个礼物的包装纸好漂亮啊,是张陈送的吗?”之秋有些羡慕地问。
“嗯,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我生日那天他送了我一盒巧克力,你这个该不会是一大盒巧克力吧?”她笑着打趣,我也笑了,“你当他是巧克力批发商啊?”
“来,这是我们给你的礼物,我可没有闲情逸致另外买个包装纸,你就将就拿着吧。”我定睛一看,是一盒名牌香水。
“干嘛买这么贵的?”
“一年就一次生日,平常能送的干嘛等生日?当然要憋个大招啦。”
这时候,临一也笑着说,“后面还有好的。”
“当然,但新品不是还没出来吗?”之秋用胳膊肘戳了临一一下,然后继续笑着给了我一个拥抱,“生日快乐啦,姐妹。”
“谢谢。”我也抱住她,然后我们分开,她怕我手上东西多,就拿着礼物和临一就进去了,只剩下了我和苏北。
“嗯……生日快乐。”他笑着看着我,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谢谢,其实你们能来就很好了,不用非得带礼物的。”
“毕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他也伸手递给我一个盒子,是一个黑色的拍立得相机。
“哇,真好看。”脱口而出的评价,往往代表了真实的反应,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拍立得相机!
“我看你朋友圈的图片感觉用拍立得会更有意境,所以就买了一个,我不确定你喜欢什么颜色,但是黑色很经典也是比较保险的选择。”说这段话的时候,他真的是一直盯着我的眼睛,最后是我忍不住把目光移开了,低头看着这个盒子。
“嗯,谢谢,我很喜欢。”
“嗯。”他没再多说什么就进去了,我看着手里的两个礼物,心中涌起了一股开心的感觉。
也许,可能,他确实对我有感觉的吧。
之后,整场派对,我们都没什么交流,我一直忙于张罗各种事务,和朋友们交谈、玩笑。偶尔看到他,他也正和临一他们聊得很开心,不知为何,保持着一点距离的放松之余,我心下反而有点怅然若失。我所做的一切,他都有看到吧?
“烟舟。”排队快要结束时,大家都起身准备离开,之秋把我拉到一边,“你和苏北聊得怎么样?”
“我……没想好话题。”
“也可以就站在他们旁边听他们讲咯,我前面看到他好像注意过你,所以你千万别太矜持,该出手时要出手。”
“嗯……”
“你们在聊什么呢?”张陈过来了,之秋笑着打哈哈过去就溜了。我也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你玩得怎么样?”不知为何,我觉得和张陈讲话都变得放松了。
“挺好啊,这家炒菜真不赖。”
“那就好,有交到新的朋友吗?”
“认识了几个。我来给你过生日,又不是专程来交朋友的。”
“顺道的事儿嘛。”
“哦对了,”他突然走近了一步,我感觉我们离得有点近,正想后退,他说,“我的生日你能来吗?”
“哦,当然。我也会带礼物给你的。”礼尚往来,这不是应该的吗?我目光飘到别的地方,彷佛看到苏北转头和我错过的目光。
“我只邀请你一个人哦。”
“啊?”天哪,我有点眩晕,对于这样的对话我是没有想到的,我转头看向包厢出口那边,聊天对话的声音渐渐停止了,苏北正要出去,后面还跟着几个朋友。
“我请你吃饭。”
“啊……不用,到时候你是寿星,我岂敢……”
“烟舟?”之秋探头进来,“那我们先走啦?”
“等等,我们一起走吧。这么多礼物我一个人也拿不下。”
“好,临一和苏北到停车场取车了,我们到一楼等他们吧。张陈,需要我们送你一程吗?”
“如果不麻烦的话。”他点点头,之秋直接打电话和临一说了。
“先出去吧。”我抬下巴向他示意了一下门口,这件事先按下不提。
“在此之前有件事我想搞清楚。”他冷不防又开口了。
“嗯?什么?”
“苏北跟我说他从他兄弟那里听说你喜欢他,是真的吗?”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当下我既不否认也不确认的态度可能没有解决他的疑问,但我也确实没想到其他。
“他是怎么说的?”
“走吧,他们到了。”之秋又探头进来了,我们一起坐电梯到了一楼。除了之秋在搜张陈的地址,谁都没多说一句。
今夜,应该不会只有我准备一夜无眠吧?
慢慢,他们两辆车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那我们送张陈,苏北,你送一下烟舟呗。”之秋跑到苏北的副驾驶位子的窗边说。
“好。”他直接拿出手机,而我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把地址输一下吧。”等我坐进车里后,他把手机递给我。
“嗯,好。”我接过手机,输入的过程中,有点激动,心中却有点五味杂陈。
为什么要告诉张陈呢?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呢?
整个过程我们都没有说话,沉默无言的同时我如坐针毡,只能看着窗外的景色让自己少一些不自然。
几天之前,之秋约我在咖啡店见面,商量生日派对的安排。
“要不我让临一帮你问问苏北的意思?这样也方便你到时候见机行事。”之秋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这也太尴尬了吧?还有几天就到了,这样做感觉目的性太强了,到时候我怎么跟他说话都会显得很可疑。”
“也没那么刻意,要是成功了,生日派对就可以直接上高速了,两全其美的事儿啊。”
“……那就问问吧。”应该也不至于失去一个朋友吧?我想着,看着之秋快速地发消息给临一,边发边说,“我听说他们今天一起玩来着,没准就直接把事儿给办了…...”然后直接关掉手机跟我一起聊了聊派对当天要玩的游戏,以及近期我们彼此的生活,最后她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你还记得林港吗?就是我生日派对上邀请的一个女生,她当时坐在我宝的左前方。”
“嗯。我注意过她。”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当时不祥的预感转瞬间萦绕在我心头。
“她还真的敢,居然想单独约临一出去看电影,然后吃晚饭,可不是把我的时间都包圆了?”
“临一同意了?”
“当然没有,他说要带我来着,结果林港就不高兴了,耍小性子什么的,最后他俩还是一起简单吃了个饭。他回来直接跟我说了这事儿,我就很生气,找林港谈了一次,说了她几句,一开始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
“临一在这件事上作出的回答很少,也很简短,让我感觉我虽然手撕了林港,但并没有大获全胜的感觉,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有点避而不谈的理由。”
“如果我们都懂,谁还会希望有个上帝视角呢?也许他懂了不会再和林港有任何交集了吧。”我略带伤感地抿了口茶,不知为何觉得格外苦涩,有的茶颜色不深,味道却是苦得很,怪我先入为主。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临一打来的。
“他速度还挺快,这就打来了。”她直接接了他的电话,还让我凑到她这边来听。我有点不好意思,但她直招手,我就还是过去了。
“我这次正好替你问了,你想听听他的答案不?”
“哦哟,你真问啦?他怎么说的?”之秋显得非常兴奋,仿佛这个答案是为她而准备的。
“这次正好KTV组局,我托别的兄弟旁敲侧击地问了。他说没什么感觉。我这次可提前没做任何表示,也没有跟任何人说的,只是单独找人问他了。”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嗯。别的没了。”
他这么一说之后,之后的话我也没再听了。我默默坐回了我的位子,有些自嘲地笑了。
虽然现在我的心里不打算原谅任何人。
原来现实和梦境真的是相反的。
第七章
之后我尝试在微信上找苏北聊过几次,但是每次不是回答简短,就是等待回复的时间很长。说不清是他变了,还是我想多了。我有些扫兴地终止了最后一次对话。真让人不禁感叹,线上和线下的他真不一样,而临一给他放置了一个错误的道路指标之后,也许误会加深了,越发不一样了,就如同之秋给我放置的一样。究竟是谁给谁机会呢?
出去散步的时候,我显然是有些漫不经心。好几次我都晃神仿佛看到了他,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场景,配着不同的女生。原本以为见不到就是走出了那座围城,两条相交的线的终点,却没想到,只我一人还在回味那座城的味道,寻找那个点的路标。
这条来来回回走了这么多次的路,每次都被我在想的不同事情给刷上不同的颜色。但是这条路上的每一种颜色,却从来没有被完完全全地掩盖,就像回忆无法被完全埋葬一样。每多一种颜色,也只是在我重复走这条路的时候,提醒我又在这条路上多想了一件事情。慢慢地,这条路也积累起了我的回忆,宛如一个开放的容器,储存起了部分我的记忆,还会在我故地重游时提醒我,让我不自觉地想起,加深了印象。
“怎么不说话?出来走走不聊聊吗?”之秋可能是受不了长时间的缄默主动开始搭话。
“以后要不换条路走吧?一直走一样的好没意思。”我只能顾左右而言它,说点不一样的理由混过去,虽然是相同的目的。
“好啊,我没问题。下次咱出门往右走好了。”
“嗯。”紧接着,我又陷入了沉思。
“哦,我旁敲侧击地问过他,他说没什么感觉。”还记得听到这句话的我,彷佛置身谷底。忘了这是谁导演的独角戏,又是谁真的投入其中。原来大家的演技都比我想象中的好,只有我一个人真情实意地逢场作戏,最后骗得自己都快信了。这时候突如其来涌上来的一股欺骗感,让我不知道该去怨谁。怨自己吗?居然自己装着装着还沉浸其中了,居然演着演着自己身临其境了。怨朋友吗?她的一句话,拉开了万恶的开始的帘幕,逼着毫不知情的人热演了一出荒腔走板的戏剧。可一开始,我也答允了,最后,我也入戏了。怨他吗?不置可否的态度和略显疏离的不自在,以为他也是紧张才这样的。
我以为他喜欢我,他以为我喜欢他。
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的人才是最敏感的,最容易做梦的,而梦又是最易碎的。
“所以,你还在想那件事吗?每次一提起来我都要怪自己一次,毕竟是我和临一的对话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她可能也知道我还没走出来吧,有些自责。每次都有一只手,在我快要想开的时候,慢慢将我拉回沼泽,然后给我施法,眼前一派春光明媚,让我沉浸其中。
“现在这样画上结局倒也挺好。不然我也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了。”一个完整拼图所需的元素,我基本上都集齐了,尽管还有那么一丝期待,但是我也只能逼迫着自己相信,事实就是如此,是我自己太需要一个可以欣赏自己的人了。毕竟他都这么和自己的兄弟说了,又有谁会在这种事情上骗自己的朋友呢?
“怎么说?”
“这个循环已经叠了太多层场外信息了。他从别人那里知道我对他有意思,现在我从别人那里知道,他从别人那里知道了我对他有意思。咱不会是说之后还有什么,他又从别人那里知道了我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他从别人那里知道了我对他有意思吧?绕口令呢?我真的演不下去了。我就是想接戏,我也……我感觉我已经被逼上了死路。”怪不得我们的互动都这么尴尬,两个互相对对方没什么感觉的人,又不希望真的撕破脸,除了继续拉扯,假装无事发生,还能如何呢?
“好像,确实也看不到什么希望了。看来他这个人也不地道,不主动不拒绝,故意玩暧昧,好看你有啥行动。”她想安慰我,沿着我的话继续讲,但不是我想让她推理出来的结论。但如果,她继续让我试试,那就是给了我更大的希望,然后,自然会有人给我更沉重的绝望。
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我确实也无话可说了。我只是……” 这种闹心的感觉,姑且称之为被没有感觉的人拒绝了吧。我想着想着,虽然心里越来越气,却也像是一拳打在软棉花上一样无能为力。
“不开心了?”她的话确实说在我心头上,只是我也觉得现在的我头脑不清晰了,有太多感情糅杂在一起,新的旧的冒出来又陷下去,摘出来的情绪都变成了丝丝缕缕的不甘心。我没回答她,却忍不住说了一句“凭什么就我受伤的成就达成了?”这种憋着一股气撒不出来的感觉也太坏了,她似乎也能明白,过了一会儿,用手拍拍我的肩。
“你不是有这个功能吗?要不要报复他一下?”她先是看了看我的右手,然后露出不怀好意的坏笑。望着她狡黠又有点幸灾乐祸的笑容,我心里彷佛油然而生一种需要做点什么报复一下他的冲动。但让我惊讶的是,这种感觉似乎不是刚刚出现的,它只是复燃了。我忘了原本是要对谁这样了。
“说得好。”
第八章
再见苏北,彷佛一切都变了。
他一个人在去公园的路走着,慢慢的,不带一丝犹豫。确实,这样能够自娱自乐的,需要谈什么恋爱?这样能够自给自足的人是不需要谈恋爱的。
就像拿到的剧本多了更多隐藏细节,更新了下文和最终结果一样。我已经在慢慢接受了。
我也很庆幸,终于有这么一天,我仿佛跑在了他的前面,在终点等着。我可以尽情嘲笑他的无知,他的信息闭塞。没想到我也读了你的剧本吧?没想到我也清楚了你的心理过程和所作所为吧?
他做错了,好像也没做错。
“不要再为他们着想了,我们太善良了。”突然想着她的话,确实,我现在既不需要找为他辩解的借口,将他行为合理化,也不需要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他可能也对我……
毕竟他也没想到我知道真相后会是怎样的,会是怎样看待他们的。他可能觉得我们没有这个可能和这个本事去知道他这方面的情报吧。或者他根本也不在意,是我们把事情想得严重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想了。有些事情本来就没什么所谓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我已经不想再跟他聊什么天了,像他这样隐在水下波澜不惊的人,说得再多也不可能推心置腹。毕竟有些目的也已经不单纯了,当我们靠近却谁也没有说话的时候,当说话时他直视着我的双眼,而我最终把目光移开的时候。
毕竟我没有读心术,想得再多,也只是一个巴掌在风中挥舞,无论如何不会有如钟声般的回响。在外人眼中也不过就是个对着空气挥手的傻子,连自娱自乐都做不到,只是哗众取宠。
我只是远远地站着,除非他要消失在视野里,我才会移动几步。就这样慢慢看着他,看着他,看他在池塘的一边停下了,周围都是花岗岩铺的地。池塘围着坚固的铁质栅栏,中心还有一个大大的喷泉,只是现在的喷水量不大,毕竟日光充足,也许它知道人们的目光不会只居留在它身上,它的水花带来的震撼需要让步给有需要的其他景色。
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接着又开始摸着扶手顺着池塘走了。我四下看了看,现在的人没有那么多,正是下手的好机会。我把连帽衫的帽子带上,把口罩也带上,原本想以防万一多穿了几件衣服,这样从身形他不一定能认出来就是我。但后来我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摸了别人头就跑的例子,好像无一例外都是穿的少,活动得开才方便脱身,故而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今天一定要让他尝到苦头。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更紧张,可能因为实施这项计划的人是我。万一被发现,可能我们之间的就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了,在他朋友那里,我可能也就臭名昭著了。
可是不下手,我无论如何也忍不下这口气。
于是我悄悄绕过去,等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毕竟尾随容易被发现,突然袭击他搞不清楚状况比出手反击的概率更大。
慢慢地,他离近了,毫无察觉地看着手机。旁边略过几个跑步的人,他只是抬头看了一下第一个擦肩而过的人,之后的人他都自然地认为是绕着池塘慢跑的人了,所以他又继续低头看手机了。我摸准了袭击他的时机和之后的退路,然后稍微深呼吸了几次。
哼,今天就是你倒霉的日子到了。
我拿出演员的素养,慢慢跑到他后面,然后用手用力地摸了一下他的头,顺势将他往前面一带。他低头踉跄了几步,手机差点甩出去。他惊讶地转身,而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散落在他肩部和地板周遭的他的头发。
给你省了理发的钱了,不用谢我。普通理发师可剃不出我这别出心裁的发型。
这点代价也算是给我一个心理平衡的理由,不然我可能,给不了自己一个交待,给不了自己的想象一个结果。
我绕道回去的路上,看着手里几根他的头发,解恨的同时又有新的惆怅和不安涌上心头。万一他发现了我怎么办?认为我是这样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认为我是这样一个牙呲必报的人,认为我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确实,我都横下心这么做了,留下的也就是这么个形象了,赖不得别人。
只是这样画下一个句点是我自己没有想到的。但是,本来,我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吧。虽然出乎意料,但是至少我还是有一定程度的满足了吧。
这时,渐渐吹起一阵风,伴着和煦的阳光,我下意识地闭上眼,张开双臂,脸朝着阳光,彷佛想要吸收更多的能量来填补这段时间内心的煎熬和不满。
是时候和它们说再见了。
可是当我低头看向光滑的手心,上面的头发都已被风吹跑的时候,我的心还是狠狠地疼了一下。
做个纪念也不行了。他收回自己情感的时候,当真是断舍离的典范啊。
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放下这么难呢?
终章
最近我睡得比平日晚些,可能是因为每天锻炼的时间有点长,夜晚反而精神得睡不着了。要不就是身体觉得太疲劳,翻身都疼,神智却依然很清醒。但持续专注做一件事,总好过整日无所事事地胡思乱想,自己给自己灌输不必要的杂念,也不会急于去打听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临一曾经当着之秋的面带着点打趣地好奇问过我,“没见着你和苏北说什么话,怎么就喜欢上了?”看,你们也曾那么接近答案,我答不上来,你们也不理解。一半的话仿佛在日光下枯萎凋零了,只剩下一半未经修饰的尴尬的含糊其辞。
窗外的路灯仿佛想与月光窃窃私语,它怎知,有着相似东西的人也未必能走到一起。
我这不甜微苦的生活啊。
正当我感叹的时候,发现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了一些进来,照在旁边的书架上。靠窗边放着的几本书,正是死去的植物的灵魂熏出的一个个独特的故事。我开始怀疑,其中有多少成分,是真的从他们真实生活中提取出来直接食用的,毕竟比辛酸的故事更心酸的,是照进窗户的心酸的现实。
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心死了,任何层面上的挽回和寻找都无济于事。
那件事过后,我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找回我自己。已经理不清到底那抹在意是主动形成的,还是在别人言语的刺激下,慢慢在意了,说的最后我自己都信了。原来三人成虎的威力,在头脑不确定的时候,可以这么洗脑。给你种下一个带有迷惑性的思想,然后看着你自己如何与它相处。
还记得那句话,扑灭了一切色彩,消融了很多黑白,一切都朦朦胧胧,混混沌沌,让我退散了所有情绪。其实有些人,见了面不说任何话就离开都是正常的,彼此之间无话可说,自然无需强行融入。
讨论那么多可能性,不和当事人求证,终究是一无所获。不过时隔多日,我已经不太会在意这件事了。我人生中的未解谜团,它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也不会是最难解的一个。枕着一粒豌豆睡觉,一开始会不适应,但慢慢地经年累月,也就能和它和平共处了。
没事,反正我在感情里一直也都是一无所有。我应该早些分辨清楚的,坚定自己的想法,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不应该是为了那一点关注和欣赏就奋不顾身地迎合别人。
纵使我也很期待,纵使我也很想遇到,会肯定我的,欣赏我的,坚定选择我的人。
是我着了自己的道。也许就是我自己的私心,给自己挖了坑,哪怕不是真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