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我们开始的日期都已经忘却很久的时候,我便问她,你记得我们哪天么?
“X年X月X日”。
她便记得如此清晰和明白,直到几年之后,那些清晰和明白像是毒刺一般,回刺到我的心脏。我恍惚在N年后的今天能看到那时候她清晰和明白的神情,那种果断和坚毅是我从来未曾见到过的。
“如果有一天我瘫痪了怎么办?”
“我养你。”
“如果我还是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我养你。”
“如果我永远不能成功怎么办?”
“我养你。”
我本于这是极为看重的,虽然我从未希冀让张小姐养,我却愿意一直在张小姐身边。然而,世间的一切都不缺乏然而,一切事情的变换又充满了宿命的意味和气息。当我看着鲁镇少的可怜的工作时候,我便不能在那里停留。然而,这样的不能停留成为以后我们的永远分开的伤口,这伤口每天都撕裂一点点,这一点点的撕裂会伴随着一种神经的电波直接击打我的头颅。
我近来发现,我的脑结构竟然是如此复杂,以至于张小姐也说我患上了“被害妄想症”,难道我真的生活在幻想的梦境之中么?
我离开鲁镇的那天,张小姐哭了,然而她哭的并不激烈。
她说,你也有梦想。
这梦想到现在也成为一种梦的气泡,伴随着这帝都的雾霾升腾与飘散,直接被某一辆出租车碾压和挤碎。我的梦想,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份体面的工作,而现在再想,没有张小姐,这又有什么意义?
在鲁镇给张小姐打工日子,如同一只毒虫,在我的心脏爬动。它慢慢舔食着我的伤口,让我彻夜难眠。
张小姐每天不停地叨唠着,她有老娘和孩子要养。所以,她并不是一个靠男人吃饭的女人。因为我也并不知道的原因。然而,我确实知道,张小姐于我一向是神秘的。我大学毕业前,她便把她的产业卖出了,一个人去了花都。她一个人去了。我也曾想去花都找她,然而,她不许。
花都和帝都的距离在地图上是多么近啊,然而,这个距离却让我永远也走不到。我来帝都的这些年,伴随着帝都的无穷尽的拆迁的浪潮,人从西南流窜到东北,又从东北流窜到西北。流窜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帝都的哪一个方位了。我已经确定,我迷路了。
当我回忆我所走过的路线的时候,我不曾幻想过我永远会在这个城市停留,因为张小姐并不曾愿意来到这里。
“帝都那么冷,我去不了!”
“我愿意去花都!”
“你来这里干嘛?”
这已经是我离开鲁镇后的第8次问询了。
是的,我去花都干什么?我在帝都已经工作几年了,这里的人我开始渐渐由陌生转为熟悉。我为什么要去花都?要去一个我陌生的城市?
然而,鲁镇对我来说不陌生么?
“你为什么不能留在鲁镇,和女儿在一起?”
“鲁镇我找不到工作。”
“你不用工作。”
然而,我需要工作。而我所需要的工作,在现在看来,已经变得我所不需要了。
我来帝都的一开始,张小姐仍会和我每天打电话,然而,慢慢到发送语音、再慢慢到只有一个表情、最后到“呵呵”。
呵呵,我于这“呵呵”每天都要观察十分钟,四个口字,像四个空白,空白与安静填充着我离开张小姐的生活,直到现在。我在这空白之间,找到了暂时可以逃避的方法:喝酒。
我观察过很多种成瓶装载的酒,发现只有绍兴黄酒是方瓶子装的,把四个瓶子放在一排,桌子上的印痕即是“呵呵”的四个口子。这四个口字可以填补起我的空白,直到我第二天又有了新的空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