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 呆 儿

焦小桥

突发事故，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几个外国人尖着脑袋往里钻。懂鸟语的问“What are you doing？”老外头一歪，双手摊开，字正腔圆答：“卖呆儿。”

众人大笑。老外挺逗挺聪明，汉语太有才了，这词比英语“watch”，“view”，汉语的“看热闹”，“观看”要好千万倍，一个“卖呆儿”把局外人，丈二和摸不着头脑的好奇状态，勾勒得一清二楚。

有位教俄语的同事，绰号王大学，爱较真儿，在海边长大。一日到街上，看到许多人买蚬子，他打眼一望不新鲜，怕买者吃了中毒，就嚷嚷：“蚬子臭了，不要买呀！”

更厉害的是，他在马路上，顶着烈日守了一天，见到来买蚬子的就高喊。气得卖家次日追到单位，向领导告状，要求赔偿损失。

王大学据理力争，讲若吃坏了肠胃，损失更惨。卖蚬子的理屈词穷，乖乖投降不战自退。迂腐的读书人，认真得可爱，骨子里冒着傻傻的正气。

和丈夫逛街，遇见城管抓小贩，强行没收了秤和一大筐香蕉。上百人围观，丈夫站在前面，天生长着一副笑面，被急火攻心的小贩瞥见，误以为是在幸灾乐祸，失去理智地一大巴掌扇过来泄愤。

丈夫的小白脸立马呈现出大血印子，我也本能地爆发了东北妞的虎劲，彪悍地推倒小贩，丈夫疼痛不已惊魂稍定，也欲开杀戒。小贩吓坏了，意外生乱怕被讹诈，磕头作揖蹲在地上呜呜大哭。

看到他衣衫褴褛，挺可怜，只好作罢。这呆儿卖的，无故成了泄气筒，弄花了脸，又在大庭广众下掀开了斯文，若干年里，想起此事就忍不住大笑。

背着双肩包在闹市东游西逛，一小偷翻遍包体，掏出大票子对同伙咧开大嘴得意狂笑，自己毫不知情。这全程被邻居撞见，却只胆战心惊，悄悄跟在后面，不敢言语，过了一年半载，才告知此事，听后心里不爽，感觉别别扭扭。

以后自己再到人群密集的场合，就瞪大警惕的双眼，曾看到一小偷鬼鬼祟祟将手伸向大妈的口袋，急中生智假装熟人，拉住大妈的手，阻止了犯罪，但不敢追踪小偷到底，将之绳之以法。

1909年，加里福利亚一场高中舞会，二十多人目睹了一15岁女生遭到轮奸，无人阻止报警。

2011年，佛山小悦悦被货车撞倒，18人冷漠路过，无人施救，被第二辆车碾压，此车未停。10分钟后，拾荒者将孩子移到路边，并唤来救援车，最佳抢救时机已错过，可怜的女孩永远离开了人间。

袖手旁观冷眼相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着人们的心态。开心麻花那《扶不扶》的小品，经典演绎现实生活中灵魂的纠结。曾有旁观者注视高处有寻短见的，却有人站在下面起哄：“跳呀，快跳下来！”接着就发生了悲剧。

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无亲无故，也不必推波助澜。道德缺失衰退，令人痛心疾首。

在美国一小镇，曾发生一抢劫银行案，被困的歹徒，抓起一男孩当人质。谈判未果，狙击手无奈击毙了歹徒，各路记者蜂拥而至，谈判专家迅速抱起身上溅着血迹的男孩，大喊：“演习到此结束！”

警察心领神会，夸男孩表现太棒了。所有民众包括媒体，从此缄默其口不提此事，此举仅仅是为了保护幼小的心灵。男孩而立之年后才知道真相，心中充满无限的感激。否则，噩梦将笼罩他整个一生。人性的光芒让他快乐成长。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因恶小而为之。”旁观，不期而遇，擦肩而过，惊鸿一瞥悲欢一生，陌生人献出一丝善良，展示一份关爱，就算有缘短暂相遇，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将会给落难者、无助者、无辜者，带来生存或毁灭、光明或黑暗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