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过了苦,却不知道苦也是一种甜,只觉得巧克力在嘴里融化,有一种舌头被幸福包裹的温暖,那滋味说不上是苦中有甜,还是甜中带苦。他迷恋上黑巧也不仅仅是因为它独特的滋味,而且一种失落后重拾的惊喜,一种习惯了苦尽后的甘来。
他会舍不得一口吃掉全部的黑巧,而是掰断一点,再掰小一点,然后轻轻放入嘴里,靠口中的温热慢慢,慢慢一点点将它化作粘稠的膏体,再一点点混合着唾液送进喉咙里,如烹一杯热茶,尽管那一口既不能解渴,也无法裹腹,可是它是一种创造,一种新生,在被叫做嘴的机器里,它正在变身,幻化为任意一个你能想到或想不到的形状,抑或它会带你飞去长满可可果的浓密树丛里,这些青皮椭圆的果子,一个个垂在碗口粗的树干上,像一串串灯笼,果实上布满赭红色的网丝,又如一只只被捕获的鱼干,还是大肚便便的那种海鲂鱼。
金色的阳光从枝干交错处筛下来,仿佛给它们涂上了一层蜡,然而味道却不似后来被烘干加工后的滋味,你只是被黑巧施了魔法,舌头翻滚着,在苦的海里,你尝到了一丝浪花的甜馨,那是在回味时酿的蜜,只是有些涩,夹杂着野蜂巢边缘被风干的枯枝。
你忍不住又塞了一小块黑巧进嘴里,你忽然明白了他口中的苦,从来都是热烈而真诚的,就像所有失去从来都是痛彻难当的,针戳一般,你不会喊,只有眼角不知什么时候起,突然湿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