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的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年的杨佰百没有遇见林晨安,那么他们现在会在哪里,过着这样的生活,又会遇见怎样的人呢?林晨安,你知道吗?杨佰百在那个物质贫瘠而自己却又遭遇着很大变故的年纪遇到了你,对她来说是有多么的受宠若惊,即使在后来知道了你曾经是刻意的接近她,背叛她,伤害她,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记住了你那些年留给她的好,那些年带给她那微弱的勇气和苍白的力量。林晨安,杨佰百从来没有后悔遇见过你,就好像当初你来到她身边,而在她的记忆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温暖,干净,给人踏实和向上勇气的固执少年。
2015年冬天,12月25号,待了十年没有雪的城市,终于,在今天,能够对往事有一些释怀了。
圣诞节前夜,我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看着人们在灯火阑珊的世界里各自狂欢,满街的路人,嬉笑的儿童,挂满神秘礼物的圣诞树,或许,在十年前,我还是那个问爸妈要圣诞礼物的小孩子,可如今,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不觉间,林子小姐走过来给我披了一件她的外套,一边嘴里还念叨着说我怎么总是穿的这样单薄,我熄灭了刚抽了两口的烟转身望向她,也不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子小姐的皱纹一天比一天深,头发也不再似从前那般黑亮,仿佛岁月抽走了她的一切,不止青春,还有爱情。我走过去嬉皮笑脸的挽住她的胳膊,而她皱了皱眉,打掉了我挽着的手,说“戒了吧,没有人会喜欢抽烟的女孩子,终归不好”我刹那间失神,站在地板中央好久好久。
我脱掉了她披给我的外套,留下她一人在空荡的房子里,我敢保证没有一个女孩子会在夜里凌晨两三点钟还游荡在大街上,我看着自己身旁的建筑物,它们古老,神秘,伫立了几十年或或上百年,突然间就有些烦躁,我撕扯开原本扎的整齐的马尾,点燃了烟大口大口的吸着。
开始回忆起往事,回忆起那座有雪的城市,回忆起那个我拼命想了十年的少年,以及我最不愿意提起却又不得不在我生命里狠狠留下致命一笔的“糊涂先生”。想起这些,想起曾经满满的过往,突然就泪如雨下,泪水夹杂着冷风统统灌进我的领子里。
我知道,林子小姐这些年过的很不好,年过半百,没有稳定的家庭,十几年前遭到丈夫的背叛,最后不得不因为我而流浪到这座城市,她也常常在想,她临终前还能不能回到她生养的那座小城,再看看属于她的地方,她也时常跟我说“佰百,如果我最后剩下不多的时间,你能不能带我回去,人常说落叶要归根”说完后,她就双手捧着脸泣不成声,我看着这样的林子小姐,很心痛,可我要怎样告诉她“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晨安,也许就像你说的,我们的往事就此不提,我还需留点力气带林子小姐去走明天的路。
2006年,林晨安,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你。炎热的天气,我固执的吧厚重的校服一件件都套在身上,汗一滴滴的从我脸颊上掉下来,在老师最后一遍问我时,我带着凶狠的眼神向他吼道“老师,你是要我请一个跟着别的女人跑了的父亲还是要跟一个刚经历了家暴还躺在医院的母亲来跟你访谈我这个坏学生。如果是父亲,那么,很抱歉,他是不会来的,如果是母亲,我告诉你,很不幸,我是不会让我妈知道这件事情的”那天,我几乎是大吼着说完的,我看着同学们一个个惊讶的眼神和相互窃窃私语的声音,终于,我笑了笑,晕倒在了讲台上。
好像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我睁开眼时,整个房间都充斥满是消毒水的味道,搞了半天,才明白自己是躺在医院里。晨安,你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你问我要不要喝水,还说“这么热穿那么厚的衣服还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一边说话一边你拧干毛巾放在我的额头上,你不停的说着,而我一直都没有回答你,不一会儿,气氛就有点尴尬,你看着我的眼睛,一动也不动,过来好久你突然就一下子伏到我耳边说到“丫头,都会过去的,难过的事总会过去的”我不愿在看着你,转过头眼泪就默默的留了下来,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照顾好自己,我晚点再来看你”,就在你准备离开时,我叫住了你,哽咽的说道“麻烦你能不能去看看我的母亲,不要告诉她今天的事,好吗?”你静静的看着我,仿佛一眼就要把我看穿一样,过了好一会,你才淡淡的说了一句“好”。我看着关掉的房门,不禁苦笑。
很多年后,当我再次回忆起那天的场景,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仿佛命运注定我们就要在那天遇见,而你恰恰也就在那天心突然偏移了一下,后来的一切都变得那么荒唐,晨安,如果当时的你没有心软,如果当时的你还是和最初那样恨我,那么后来的一切我们都就不曾知晓了。可是,那天的我们谁都不知道后来所发生事,当时在我眼里,你是长久以来唯一对我好的人,也许用很矫情的一段话来说,就是“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上天既然安排他拔出我的紫青宝剑,,那他一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救我”可是,晨安,当初傻傻的我只猜中了开头,却远远没有猜中那结局。
如果生命里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那么,之后所有的人都会变成将就。
晨安,如果说在我遭遇变故的那几年里,有什么时候是最快乐的,毫无疑问,那就是你曾经出现的那段时光里。06的我生活真的很贫瘠,母亲一边要还债,一边还要供我上学,生活往往把我们压的喘不过气来,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班里的活动也都通通拒绝,而那是的我们正值高三,每个人的桌子上都堆着厚厚的复习资料,只有我的桌子上,空的出奇。在老师眼里我是影响升学路的坏学生,而在同学眼里,我则是个十足的怪胎,没有人愿意搭理我,更没有人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晨安,你知道吗,你真的可以捕获人心,就是在那种情况下你也能够波澜不惊的跟我在一起,老师开始一遍遍的找你谈话,而你却直接跟老师申请说要跟我坐同桌。上课时,你开始催促我认真学习,下课后,你总是开一些有的没的玩笑。你跟我说“佰百,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在你说完后,我望着你一点点坏笑,你用手挡住我的脸又说道“佰百,你这样会吓坏我的”然后做出一脸惊恐样,搞得我们都哈哈大笑,你也开始为我的学习着急,你给我买大量的资料,每天上学放学都不忘记给我补习功课。而我在你第n遍要求我好好学习时,我终于对你说出了“我不念大学”的想法,你一遍遍的问我原因,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的眼神不再似从前那般温柔,你拉着我的手,好像要得到我另外一个答案一样,我摇了摇头说“晨安,你弄疼我了,放开”而你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那天,我用了很大力气才掰开你的手,我想等你冷静下来再跟你解释,那天,我没有回头,你也没有追上来,而我也知道,你就站在那那里,也许注定了我们谁都无法跟上对方的脚步,那天,我的手腕红了好久好久,到临睡前都没有消散,而就在这晚,我一夜未眠。
晨安,我很想留在你身边,我们一起读大学,以后一起工作,我想过关于我们的一切,很多很多。可是,晨安,原谅我的自私,我不能再让林子小姐背负更多的困苦了,所以,我决定抛下你。
结局早已在千百次预料之中,可为什么在你亲口说结束以后,我还是会掉眼泪。
高考的那段日子总是过的很快,我知道,我们的青春是怎么留也留不住的。临近高考前一个月我再见你时,你眼睛红红的,你盯着我看了好久,我笑了笑走到你身边说“晨安,晚上放学等等我,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在我说完后你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你绕开了身边的我,转身而立,当我再次回头看你时,你又在我身后站了好长时间,也许是酝酿了好久,也许是不知怎么开口,你慢慢的告诉我说”佰百,不用了,长久以来是我自私的想把你留在身边,瞒着你一切,可是,佰百,这次真的不会了,你会知道一切”我转过身拉着你的手说“晨安,对不起,你听我说,我决定了,我们真的还能像从前一样,真的,你相信我,好吗?”你摇了摇头紧紧的抱住我“佰百,太晚了,如果你知道一切后,不要恨我”我不之所以的听着你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可我明白,就在这天,我们回不去了,再怎么努力也回不去曾经的那段时光了。
晨安,是你给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晨安,也是你陪在我身边和我度过了我那最难熬的日子,终于当我不顾一切时,你亲口说了声再见,也许是后会无期,有或许是再也不见。我们总是在相互错过,却又在错过的那些日子里后悔不已,我曾经一度失去了要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可是在我濒临绝望的时候,你如同光亮般的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鲜活而又明亮。
很多年后,当我再次想起那天,想起那天未说出口的话还未说出,想留下的人也没能留下,即使想念,倔强的我们却还是要背向而行。其实那天我是想说“晨安,带我走吧,带我一起去读大学,年轻时候犯下的错等到成熟的时候再来偿还吧”可是,一切事物总是事违人愿,等到失去了也许才会懂得珍惜,我不愿低头,你不愿回头,那时的我们是如此的固执倔强。
晨安,你知道吗,那天我以为我们差一点就是一辈子了,差一点我们就依偎在夕阳的长椅上看来往的行人了。差一点,是啊,终归所有的一切都差那么一点。
即使曾经那么相爱过,但厌恶之后,就真的很难再次喜欢上了。
高考结束的猝不及防,每个人都释放出了青春最大的本能。可是,晨安,你又去了哪所学校呢,在那座陌生的城市里还会不会想起我呢?我常常这样问自己。时间总是过去的很快,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被录取到我们城市的某所大学里。晨安,你说可不可笑,我的路总是走的七拐八绕,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生活的更好。至少,不要像我这样。晨安,我也已经决定读大学了,原谅我,总是这样的举棋不定,犹豫二三,而我也能看出来,这是长久以来林子小姐最高兴的一次,我以为我们的以后就这样了,草蔻年华,我不会再遇见你,遇见像你那么好的少年,我本想带着你留给我的勇气,带着林子小姐继续生活下去。可是不知是命运还是天意,我们都没能够仁慈的放过彼此。
晨安,当我再次遇见你时,你们一家三口正在其乐融融的吃饭,你点了红酒,而我正是给你送红酒的那个人,也许,在看到你们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了我们曾经是那样的荒唐,就连回忆都被伤害的明目张胆,我看到了你,看到了“糊涂先生”。晨安,如果你仅仅是为了恨我而这样做,那么你大可不必委曲求全的去跟他们吃饭,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才一年零六个月,可是你的确了解我,明白怎样才是对我的一击致命。晨安,你可以若无其事的允许自己的母亲跟别的男人吃饭,可是我,林佰百,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父亲跟其他女人在一起,至少我亲眼看见,那就是不行。晨安,我们注定要彼此纠缠,彼此伤害,彼此在我们剩余的日子里留下对方的记忆。很久以后,我也经常在想,我曾经是犯了多大的错,才让这么令人难过的事情都发生在我身上。
糊涂先生离开了那么深爱着他的林子小姐,最后却又伤害了给我光亮般勇气的那个少年,兜兜转转,命运还真是可笑啊,如果能够回头,我宁愿在十七岁的那个年纪里从未遇见过你,我宁愿活在那个糊涂先生还深爱着林子小姐,林子小姐也深爱着糊涂先生的年代。
后来就真的回不去了,糊涂先生成了植物人,医生说他永远都不可能会醒来,只能靠那奇形怪状的管子来维持生命,我不知道我那天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去砸了糊涂先生,事后,我竟半分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满身红酒的我被你抱了出来,只记得你在我耳边说“丫头,别害怕,没事的,你还有我”只记得你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才使我紧抓着你的衣角不放。晨安,原谅我,你总是说我傻,可后来在我眼里你比我更傻。
终于在临走之前,我去看你时,你满脸的胡渣,青涩的脸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容,我们东扯西扯,最后,你终于对我说“佰百,离开吧,不要再回来了,我明白这是我欠你的,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也没想到你那天反应会那样大,佰百,后来的日子我就不能在保护你了,没有我,你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我拼命的摇着头拉着你的手不肯放开,我说“晨安,我等你,我在我生活的城市等你,七年,很快的,晨安”你笑了笑拍了拍我的头,紧紧的抱着我,在我耳边说道“丫头,让我们都留在各自的回忆里,后半辈子,就这样了,如果能够回头,我一定牢牢的抓住你,可是我们谁都回不头了,听我的话,带着林子小姐好好生活下去”
晨安,我在糊涂先生离开的时候没有哭,我在你替我顶替那七年的时候没有哭,我在来见你的时候也没有哭,可是就在离开后,,走出那沉重的铁门,我抬头望了望天空,阳光明晃晃,突然,我捂住脸,泣不成声。晨安,对不起,是我毁了你光亮般的人生,原谅我。
他是年少的欢喜,也是曾经的信仰,不过,信仰过后,就真的只剩下回忆了。
尘埃落定,我终于和林子小姐决定离开Z城,临走前,林子小姐提议要去看看糊涂先生,我点了点头,同意了,在病房里,看着林子小姐看糊涂先生的眼神,我就明白了,明白了一切,明白了那是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明白了那是她能够为他生下孩子,放弃青春,即使被抛弃,也还心心念念的男人。我终于明白,原来世上的一切爱情都有原因,却不一定有结果。
最后,我们搭乘了离开Z城的最后一班航班,我们谁都清清楚楚的明白,后来的日子,就真的回不去了,林子小姐很清楚在医院的那次见面就是她此生最后一次再见糊涂先生,在那里,她祈祷她深爱过的人幸福,平安,即使深知这一切都是奢望,而我也知道,我的少年,经年以后,我们都不可能在相见,但请你在未来没有我的日子理曜曜生辉,也原谅曾经的我害你失去你的那七年。
风走了八千里,从来不会去问归期。只是,南方有梦,北朝不归,我依旧还是喜欢你。
2015年冬天,2月16号,时间总是过的这样的快,想偷了腥的小猫。电视里大家都在欢唱着难忘今宵,我走过去悄悄的帮林子小姐盖了一条毛毯。2016年,终于还是来了。我站在窗前,抽着剩下的烟,回忆犹如潮水一般袭来,晨安,你知道吗?现在的我己经27岁了,岁月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相信我,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活成人人都满意的样子。晨安,谢谢你替我背负我那沉重的七年,晨安,从此以后,你是南方梦,我是不归城,从此以后,世上也再无杨佰百,愿从此以后你所遇见的每个人都像我,余生里,只记得你的好。
喝到七分,却又感觉帐然若失。
镜子里面,仿佛看到了人生的终点。
或许在过上几年,你也有张虚伪的脸。
难道我们,是为了这样,才来到着世上。
当青春耗尽,只剩下面目可憎。
曾经发誓,也要做了不起的人。
可当天真离开时,你却没说一个字。
你只是挥一挥手,像是扔掉废纸。
说这是人生必经之事。
忽然,在某天半夜突然醒来。
站在寂寞的阳台,抽着烟。
像是被命运叫醒一般。
他说“你不能就这样过完自己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