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浴室,准备洗澡,已经凌晨三点钟了,上头吩咐的文件也已经完成,终于告别了几天没睡饱没吃好的生活,我要洗完澡准备好好睡一觉。
脱去沾满工作时胡乱塞进嘴里掉落的面包屑的上衣,还有那不小心被咖啡泼到的裤子,一团分泌物的内裤。摆在洗衣台上看着那发黄的衣角以及洗漱台上那根发圈,那是妻子离家时唯一留下的东西。那天我下班回来,衣柜她的衣服不见了,床上她的枕头,她的杯子牙刷,反正所有她的东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那发圈孤零零的挂在浴室的墙壁上,如同我赤裸果果地站在人群中。
我打开水龙头,想要洗一把脸,把冰冷的水捧在手心泼向脸,望着镜子里的我,熬夜而生的胡渣,长期缺乏睡眠被黑眼圈围绕的如死鱼般臃肿的双眼,缺乏运动脂肪堆积的松弛皮肤组织,宛如融化的隔夜巧克力,黏腻不堪,垂下的阴茎宛如被骂的孩子一般低下头蜷缩在角落。
望着镜子投射出来的我,我怀疑他的真实性,他是我吗?有时候我会怀疑镜子里所映射出来的人事物是否是他们本身的形态,像录音机我们的声音一样,无法拿捏其真实性。
“我永远都看不透你,永远都走不进你的心。”妻子经常跟我说这话,其实,我自己也看不透自己,甚至怀疑我这一物种的存在,也许我只是一种不具力量的意识,而这具身体只是装住意识的一个容器。
“你只是一个被扭曲意识。”猫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只是一个被扭曲的意识。”我重复道。
那晚,睡意袭来,我被拖进巨大的黑暗中。
我走进一家CD店,大家都各自忙自己的,挑选唱片的挑选唱片,听音乐的听音乐,收钱的收钱,结账的结账,留下的留下,离开的离开,没有任何人因为我的到来而停下他们手中的事情。
“你只是一个扭曲的意识。”耳边又响起猫女的声音,我径直地走进那个CD店的仓库。
阴暗的仓库从这端引向那端,望不到头,这条道路并不是笔直伸向那侧,而是扭曲地不像一个时空的形态伸向那一侧。
我一直摸黑走下去,我要离开这里,我在寻找一个出口,一个通往光的出口。这里阴暗到可怕,有种恐怖片里的鬼怪即将要出来的惊悚感。
整条仓库的走廊传来滴水声,不,我不确定那是否是水滴,说不定是被杀死的人所滴下来的血,我摸着黑前进生怕摸到类似尸体的物种,就在发毛的时候,我看见了远处隐约的绿光,于是我朝那个方向走去。
我摸到了那扇门,上面贴着“意识集中营”,我敲敲门,但声音却很小,宛如沉底的石头般销声匿迹,有种物体震动却引不起耳膜震动的不真实感。不一会门环转动了,我看见了猫女,她一袭黑色长裙似乎等待已久地把我请进门。
屋里弥漫着浓浓的尸臭味,屋里密不透风,让人有种窒息感。
“你可算来了。”猫女坐在椅子上并且示意让我坐在那破烂不堪的沙发上。
“你等我?”我还是选择坐下。
“我们的意识集中营就差你而已。”她说
“为什么?”
“我们专门收集这些扭曲的意识,把他们意识集中起来植入闯入我们结界敌人,让他们绝望而死。”
“所以我被选中了?”
“的确如此”
我低头思考着她的话,扭曲的意识。
她站起来从房间的书柜里拿出一些照片,都是些触目惊心的尸体,我下意识地推开那些照片,“你是要杀了我吗?”我突然想起外面的水滴莫非真的是人血。
“我们没有杀任何人,所有人都是自愿留下他们的意识,然而意识一离开,容器也跟着死亡。”
“不,不行,这太荒唐了。”
“这由不得你,你只是一个意识,是你自己走进来的。”她突然跟变了脸一样露出了她那可怕的獠牙。
我起身想要逃,可是她突然用什么东西缠住了我,我动弹不得,仔细一看是她绿色的长舌头,黏糊糊发绿的液体裹住了我,我被拖入她的口中,牙齿不断地上下咀嚼,喷出了我的血,我被嚼的稀巴烂……
我惊醒过来,原来是做梦,我全身黏糊糊的汗似乎是梦中那发绿的液体,我摸了摸我身上每个部位确定我没有什么地方被嚼碎,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是梦,但我思考着那些话,扭曲的意识,现在我不正是在猫女的口中吗?被扔进社会里,不断的被上下咀嚼,整天工作,下了班就没有无意义地抱着妻子睡觉性交,听着我根本不喜欢的流行乐,看着根本不喜欢的电视剧,意识被不断的扭曲,我不确定自己看到的镜中的自己是不是真实的自己,我原来的形态是什么?我爱我的妻子吗?我无从知晓。
天亮了,我洗漱之后,递交了辞呈,把妻子寄来的离婚协议书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