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阶梯”始无尽，“梦境追踪”难追踪

    沈度果然行动力超强，对嫌疑人骆辉展开疲劳式“劝导”，恐吓与哄劝轮番上阵，弄得骆辉稀里糊涂接受了“测谎试验”。一切准备就绪，沈度通知了庄知蝶和秦归日。

    “这玩意儿真能替代引梦香？”庄知蝶把玩着“视界”，不以为然。

    “庄哥哥，你可别小看它哦！苏哥哥说了，以后他会逐渐改进功能，争取更长的入梦时间，这样就能克服引梦香的时间限制，你们被困在梦里的危险就会大大减小啦！”陈半秋很有信心。

    “半秋，你搞错啦！”秦归日烧已完全退却，但精神还没完全恢复，这是短时间内过度使用“心香”退魇的后遗症。“引梦香不止是作为导入梦境的媒介，更起到'警铃'效用。人集中精神的时间是有限的，在梦里就更不稳定。为了防止因注意力涣散被困事主梦境甚至落入'梦之罅隙'，或拿捏分寸失当造成事主梦境崩塌或损坏梦道，连带梦术师的精神严重受创，需要引梦香对时间的警示和控制，一炷香差不多半个小时，刚刚好。另外，梦里的时间比实际时间要快大概三倍。”

    “是，所以我才提醒你的苏哥哥一定要设置警铃和自动强制关闭系统。”庄知蝶接着说。

    “啊！原来如此！梦境真是个异次元呀！”半秋朝着庄知蝶扮了个鬼脸，吐吐舌头。“不过，我上次看到那个家伙的审讯录像片段，他不像个坏人啊！”半秋歪着脑袋，撇撇嘴道。

    “你呀！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句话没听说过吗？坏人是写在脸上的吗？”知蝶嗔道。半秋撅起嘴，朝他翻了个白眼。

    “半秋这话也有点道理呵，我也注意到这个小伙子似乎稀里糊涂的样子，好像根本记不得发生过什么事。”秦归日若有所思。

    “那为什么他如此咬定不是他做的？”庄知蝶反驳道。

    “你说的也有对，”她点点头，“会不会他是被什么人利用了？”

    “他不过是一个在校大学生，平时也没和什么人有特别的交往，谁会利用他做这种事呢？”庄知蝶摇摇头。

    “好啦！秦姐姐，苏哥哥，你们又不是侦探，别管那么多了！先来调试设备吧！”

    由于首次使用“视界”，为了把不确定因素控制在最低限度，他们必须亲自前往骆辉羁押的拘留所，离他越近越好，但并不跟他直接接触，他被安排坐于隔着单向明亮玻璃幕墙的一半房间，让庄知蝶与秦归日坐于玻璃幕墙另一边的暗室内。这些都是沈度事先安排好的。

    庄知蝶与秦归日并排坐于高背椅上，面对洛辉，沈度亲自守在门外。眼前的骆辉，困惑、疲倦，他对着镜子似的玻璃幕墙打量着自己，有点懵，搞不明白为何自己只玩了个游戏，就变成了嫌疑人？

    庄知蝶和秦归日戴上“视界”启动后，两人同时看到一条不断变幻色彩的隧道，令他们想起了一部一个多世纪前的老科幻电影《2001漫游太空》最后的场景。与其说是耳朵里传来阵阵轻远似虫鸣、落雨、松涛、海潮、时钟滴答和絮语混合而成、无序的背景声，不如说是这声音自然得好像就出自他们自己的大脑深处。两人看到的画面和听到的声音略有差别，这是根据之前采集的个人数据而调整，堪称“量身定做”。很快，他们都闭上了眼睛，梦道便映入眼帘。

    就在庄知蝶与秦归日进入梦道后，骆辉也在“视界”引导下渐渐进入梦境。时间稍微比预期长了几分钟，因为事先未能采集他的详细数据，但效果还不错。

    两人以化身穿过梦道，进入了骆辉的梦域。这是个非常单纯但壮观的梦境，到处是深深浅浅的灰白色台阶，四条阶梯互相组成一个个天井似的建筑。顺着台阶走，好像是向下，但最终又回到了原点。“难道是'彭洛斯'阶梯？”庄知蝶惊叹道。“真是！”秦归日也感到意外，“可是这里空空如也，也没有梦魇兽的气息，真能找到被害人关押的线索？”

    “会不会在这些天井里面呢？但如果一个个寻找，恐怕时间不够啊！何况我们连要找什么也不知道。”庄知蝶悬停在空中向下俯瞰，只看到一个个方形的黑色空洞。

    秦归日降落在一个“彭洛斯”阶梯上，她仔细感受这个空虚的空间。每个梦境都有它自己的法则和节奏，而进入的异类也要学会融入其中，否则很容易被踢出去。正在她凝神倾听时，不知何处传来了脚步声，十分轻盈的步伐。庄知蝶看到一个人影从秦归日站立的对面阶梯上走了过来，他赶紧也飞下来，落在秦归日的化身——雨燕身上。

    那是一个少年，纯白色的少年，从头发到脚底都是白色，只有五官和衣裤轮廓线是黑色，好像是用炭笔勾画的草稿，若不是被周围的灰色和黑色衬托，他就和背景没什么两样。庄知蝶和秦归日几乎同时叫道：“小心！”戒备地后退。少年身姿单薄，走路的姿势很古怪，扭动着腰肢，双腿僵硬，似乎颇为费劲。他面无表情，走到离他们尚有五米左右处，停了下来。

    “你们就是梦术师吧！”他一开口，就震惊了两人，从来没有人能在梦境里识破他们的身份。

    “欢迎来到'梦境追踪'游戏，我是这片梦域的缔造者Innocent教授，也是守卫者。我知道你们要找什么，可惜它在这里不存在。不过，如果你们愿意陪我玩这个游戏，或许我可以考虑透露一点线索哦！”他哈哈笑了，从怀里摸出一张白纸，折了起来。

    庄知蝶和秦归日用心语交流，觉得既然已被识破，不如换回原形。两人变回人形，庄知蝶的刺魔剑已经出鞘。“啊哟哟！这么危险的家伙快收起来！我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我不是你们的消灭对象呀！你们对付梦魇兽，而我很明显不是吧！如果误伤了无辜的家伙，可如何是好？”他指了指脚下，意为梦主骆辉。

    “你是怎么寄居到他梦里的？”秦归日问。

    “哎呀呀，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嘛！别看我这样，也是被邀请的呢！我Innocent也是有自尊心的人哦！必须盛情邀请，否则我才不会光顾。可惜，这个家伙太菜了，把我的形象弄得这么敷衍了事。唉，要找个自我强大，意志坚定的人太难了！算了，只能如此了！”他折了一只纸飞机，在手里把玩着。

    “你刚才说玩游戏，玩什么游戏？”庄知蝶打断道。

    “这位小哥好心急哟！”他牵动嘴角，从牙缝里挤出微笑，“好吧！你们急着回去，我也不留客啦！”他掂起手里的纸飞机，“很简单，只要跟着它走，在它停留的地方会有一组数字，记住它们，最后再组合，里面可能就隐藏着你们感兴趣的信息呢！不过，你们只有五分钟哦！全部只有五分钟，如果错过了，信息就会缺失呢！祝你们好运哦！”他轻巧地跃起，将手里的纸飞机猛地掷出，纸飞机在空中打了个回旋，突然快速俯冲下阶梯中央的黑洞。

    庄知蝶与秦归日同时跃下台阶，紧随着透出白光的纸飞机向黑暗深处急坠。一瞬间，前方出现了一个光点，纸飞机划了个圆圈，慢悠悠滑进了这个光点。两人追着光点，眼前突然又出现一个巨大的彭洛斯阶梯，纸飞机已经降落在台阶上，他们调整身姿，稳稳落下。纸飞机下的阶梯上显示出一组黑色数字：N31。8'37.6''

    几乎是一瞬间，数字消失，整个“空间”翻转，彭洛斯阶梯显现在他们头顶上空，纸飞机也翻了个个儿，调转直冲向上，庄知蝶与秦归日紧跟着它，仿佛被吸入了彭洛斯阶梯中央的黑洞。不久，又停在一个光亮的平台上，台阶上显示出另一组数字：E121。23'54.4''

    刚记下这串数字，彭洛斯阶梯便快速旋转、互相折叠起来，又一连串断裂，错位，纸飞机也随之崩解成碎屑，一切都灰飞烟灭，昏天黑地，只有头顶上方有一束细弱的光线隐隐约约穿过来，梦境崩塌了！庄知蝶拉起秦归日，两人追着那束光，在最后一刻冲进了就要关闭的梦道，元神复位。回头一看，视界的时刻只过了十五分钟，而不是通常引梦香燃尽的三十分钟。原来刚才Innocent教授说的时间，是梦里的时间，比现实世界要快不少。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记住了这两串数字，立刻将它传送给隔壁等候着的沈度，沈度瞟了一眼，“哦，是定位数据嘛！不错不错！”立即将数字导入“摇光”导航系统，锁定了魔都某住宅街区，立刻联络那个地区的警署人员展开搜索。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谢谢两位啦！”沈度看了一眼屏幕上一脸惘然的骆辉，对庄知蝶和秦归日表示感谢。

    “女孩找到了吗？”秦归日有些着急，总觉得哪里蹊跷。“看来这个骆辉也是一头雾水啊！他大概被人利用了。”庄知蝶耸了耸肩。

    “目前还在搜救，因为这个坐标是旧格式，精度不太高，还没找到。对了，刚才在骆辉电脑里发现了'第七秒'的一个最新留言，幸亏技术人员立刻截屏保留下来，你们看看---”他点开三维显示屏给他们过目。

    黑色背景下跳出一个纯白色纸片般的少年，对着他们眨了眨眼：“你们好！我是Innocent教授，欢迎继续冒险游戏哦！”庄知蝶和秦归日同时打了个冷噤。

    此时，沈度也接到了报告，他收了线，一脸阴沉，“这个混蛋到底是谁？！他妈的想干什么！”他滑动切换到另一个屏幕，上面赫然显示出一束柔软的黑发马尾辫，红色头绳还缚在发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