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成长是终生的一连串的必要的丧失——一连串必要的丧失及伴随其后的收获——我经常惊讶于这一事实：在人类的经历中，对立面时常交集会聚。我发现，在“两者之一”和“或者”这类词语中，人们无法从中明白些什么。我发现，在“是这个还是那个”的问题中，答案往往是“两者皆是”。

      我们对同一个人又爱又恨。

      同一个——例如我们自己——都有好坏两面。

      虽然我们受超出我们控制与意识的力量所左右，但我们也是自身命运的积极创造者。

虽然我们的人生道路充满了重复与延续，但它也出奇地乐于接受变化。

      是的，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确实有可能一直重复着童年时期所建立的模式。现在确实在很大的程度上是由于过去的经历所塑造。但是每一个发展阶段的情况，都会动摇与修正旧有的格局，每一个年纪的领会，都可以使我们免于重唱相同的悲歌。

      因此，尽管我们的早年经历具有决定性的影响，但是其中的一些决定却是可以逆转的。我们不能从延续或者变化的层面来理解我们自身的历史。我们必须包括二者。

      除非我们认识到自己的历史是由外部现实与内部现实所组成，否则我们无法理解它。因为我们所谓的“经验”，不只是包括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包括我们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所做出的诠释。一个吻不仅仅是一个吻——它可能感觉像是甜蜜的亲密，它也可能感觉像是无耻的侵犯。它甚至可能只是我们脑海中的一个幻想。我们每一个人对生活中的外部事件都有一个内在的反应。我们必须包括二者。

      在现实生活中容易交融另一组成双的对立面是天性与教养。因为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时，带着我们与生俱来的特性，我们“体质上的前提”，它们同我们所接受的教养相互作用。我们不能只从环境或者遗传的角度来看待发展，我们必须包括二者。

      至于我们的丧失与收获，我们已经看到它们往往是密不可分地纠缠在一起。为了成长，我们必须放弃许多东西。只有在丧失面前变得脆弱，我们才可以深爱任何东西。只有经历了一些丧失、离去与放开，我们才可以成为个别的人、有责任感的人、联系着他人的人、内省的人。

      ——《必要的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