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的睡眠

作者:谢世杰

        多年以来,我放弃过梦想、放弃过爱情。唯有失眠这件事情,坚持至今。从初三毕业的那年夏天开始,我便与无数个梦乡擦肩而过。

        当时普通高中录取线325分,我考了324分,那次考试失利,是我顺畅的人生中遇到的最彻底的打击。孤立无援的心情,像是从平庸的青春跌进昏黑的深渊,不等我开口呼救,便有漠然的声音传来:你那么普通,就在下面待着吧。

        静谧的夜里,我甚至不敢默默啜泣,难堪的成绩与卑微的傲慢几番僵持,我想告诉父母:不要送我去职高。

        心虚的我脚步十分轻巧,走到爸妈卧室门前,听见窃窃的交谈,我靠着墙,坐在并不算凉的地板上。

        “要不让他读职高算了,学门技术,以后也能养活自己。”

      “我听说职高的学生个个抽烟喝酒,别到时候学习没学好,人品也学坏了。”

      “职高里面也有重点班,学个会计以后考二本大学也容易。”

        “唉,还是明天问问他的想法吧。”

        往平静的湖面投入巨大的石头,意外地生不起一丝涟漪。我就这么坐着,犹豫什么时候敲门,恰好父亲出来,被坐在地上的我吓得后退几步,我趁机说:我不想读职高。父亲一时无言,扶起我说:先回去睡。

        后来,在父亲极力反对的情况下,母亲拿出三万五的择校费让我如愿进了普通高中,正当我热泪盈眶、感谢的话欲脱口而出的时候,她说:我一年的工资算是都扔水里了。

        这次湖中有了动静,喷涌而出的巨浪。

        十五岁的我不忍爱、不敢恨,从那以后,我落下了失眠的病根。

        进高中的时候,我的成绩是班上倒数第五。一个月后,惭愧和埋怨使我考到了班级前十。我松了长长的一口气,往后经过无数次断断续续的努力,数学、物理,但凡是和数字有关系的科目,成绩都差的令人发指。

        终归是本性难改,日渐懈怠,成绩稳定在班级中层,是不会被表扬、也不至于被批评的那一类人。

        前几天看《奇葩说》,讲的是生活里的暴击是否值得感激。他们都说,你从暴击中学会了道理,你成长了,你该感激它。

        我学会了谨言慎行、学会了见风使舵、学会了八面玲珑。躺在冬天的泥土中的种子,被风雨告知说:快去抽芽、快去枝繁。于是凋零的季节开出了一朵孤芳自赏的花。我也在本该安逸的年纪,明白了二十年后的道理。

        岁月赠我一身百炼成钢的盔甲,也偷走我想笑就笑的随性。听蛙叫、看辰星,美好也难熬,又是一个落寞的夜,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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